这句话简直就是在赵锦绣的心里引爆了一枚重磅炸弹。
家——
意味着温暖,意味着有人可依靠,意味着能够与人心贴着心相互扶持,意味着走再远的地方,都会有个可以眺望的方向。
来到这个时空后,赵锦绣从来不敢去想现世的家,也从不去做白日梦,梦想在这个时空还有一个叫做“家”的地方。
“家?”赵锦绣不由得这样问。
“嗯,凤楼。”楚江南慢腾腾地说,期间喘息了好几回,整个身子的重量都在赵锦绣身上。
看来伤得真是很重。赵锦绣也顾不得震撼,没有与他继续讨论家的问题。因为赵锦绣历来鄙视那种不管周遭实际情况,尽在那里儿女情长的恶俗剧情。
所以,赵锦绣扫视一眼,察看四周情况。那群死士因为得到的是死命令,楚江南并没有撤销命令,所以他们杀光丫鬟婆子,自动去对付木森,将木森团团围住,跃跃欲试。
画舫摇摇欲坠,已有五分之一没入水中,且与水面形成的角度越来越小,迟早会以近乎垂直的角度直直没入滚滚江水中的。
不说自己的水性不够好,就是够好,楚江南这等情况若是沾染了水,恐怕就只有感染,死路一条。
要靠那批一根筋的死士们显然是行不通的。而今,楚江南的情况很不好,唇角不断有血丝溢出。不过,好在那批家伙拖住了木森,这家伙暂时不会来搅局。
赵锦绣暗自分析,这船上定然备有那种一叶扁舟的小船作为救生艇之类的,而且一般来说是在船尾部的甲板隔层里。
于是,赵锦绣打算拖着楚江南去找一条备用的小船,带着他顺流飘下去,脱离眼前的危险再作打算。
船倾斜,船尾便高高翘起,赵锦绣要往船尾去,得像是攀登高峰一样,十分困难。且因为倾斜的原因,先前那些喷射的血在江水的扑打下,汇集成细细的血流,带着粘稠的浓烈腥味流下来,淌过赵锦绣的身边,沾染她的衣衫。更有甚者,残肢断腿也因这船尾的高高翘起,而纷纷扑下来,往江中掉。
赵锦绣向来最闻不得腥味。以前去市,生鲜冷冻区,她是绝对不能去的,否则一定会吐得一塌糊涂,吐到最后,胆汁都要吐出来。
此刻,这般恶劣的环境,胃部更是难受,赵锦绣顾不得那么多。只将衣衫一撕,蒙住口鼻,换了个姿势,从背后抱住楚江南,轻声说:“楚公子,坚持一下,我们一起去船尾,那里有备用船,我们一起走。”
“如月。”楚江南痛苦低喊,手中的竹剑这会儿才霹雳啪啦,折断成碎片。
赵锦绣惊讶地看着那竹剑,再看看楚江南,握剑的手被震得裂开。
“楚公子,这——”赵锦绣有些慌,像是初次见到许华晨时,许华晨也是受伤靠在岩壁上,血染了衣服,当时的她就是手足无措。
好在如今的她不再是那个懵懂无知的少女,略微的慌乱后,赵锦绣镇定下来,扯一副衣服的里衬白布为他勒住血流处,尔后果断地说:“楚公子,你得撑住。”
“如月,江南。”楚江南忽然说。
赵锦绣心里一怔,这男人是让自己喊他“江南”,今日的楚江南与自己印象中太不相像了。赵锦绣唇一动,并没有喊出来,只是吐出一句:“你太任性了,用这功夫。”
是的。楚江南以前教她功夫的时候,曾讲过:破军之力的灌注,一旦出意外,必须强行收回,自己会伤得尤为严重,丢武功半身不遂是小事,更可怕的是十有八九会丢了性命。
而这家伙,明明知道对自己下不了手,却还这样去赌博。
显然,自己成了他的弱点,被木森洞察,所以木森在这赌博里赢了。
“想战决。”楚江南说话的间隙,唇边又有几缕乌黑的血丝,赵锦绣看得触目惊心。楚江南若不马上就医,怕是凶多吉少。
这岸边倒是有个一直站在一旁冷眼旁观着周遭的大夫,可是那是木森的人,他巴不得楚江南死,怎么可能出手相救?
赵锦绣否认了这个方案,拖着楚江南艰难地往船头攀爬,一边爬一边咬着牙鼓励楚江南,道:“陈伯他们都还在渡头等我们的,顺流而下很快的,楚——哦,江南,你要挺住。”
“如月——,别傻——”楚江南声音很小声。
所以,赵锦绣在侧耳听的同时,听得有人纷纷落水,略一回头,木森一剑灭掉了二十个死士。那些人全是被利剑以极快的度割破颈部动脉。
人还未死,但血喷射而出。作为一个死士,最后一眼,终于看到自己的血喷射而出,也算得其所。
木森的功夫还真是诡异。但那批死士自然是怒了,虽死伤二十人,战斗力却还是不容小觑,余下的人又将木森团团围住。
赵锦绣见状,也是松了口气,忙不迭拖着楚江南往前爬。一路过处,双手与裙子上沾满鲜血和一些模糊的肉屑,恶臭的腥味直往肺里钻。赵锦绣也顾不得,如今,楚江南说了家这个概念,无论是出于何种目的,在赵锦绣心中自然有了一种莫名的依托。
再说了,论亲疏,与木森自然是陌生人。
好不容易爬到船尾,李卿然大声喊:“许姑娘——”
赵锦绣拼命地在拉那个夹层的青铜扣子,听得李卿然大喊,转过头去看他一眼,他正满脸抱歉地看着自己。
赵锦绣对他报以谅解的微笑,她很清楚李卿然根本不敢贸然违抗这位准妹夫来救自己,因为木森的身份问题,必然是拿了他的妹妹来警告过他,或者也拿了国家的安危来压过李卿然。
越有本事被人利用得越惨。长木利材就是这个道理。李卿然显然就是这么一棵栋梁之才,作为上位者,必然不会放过。
这也是悲剧的一种。赵锦绣对他露出灿烂一笑,而后转过头来,继续拉那个扣子。
“许如月,你当真不怕我?”与众人激战的木森朗声喝道。
赵锦绣不管不顾,拉开那扣子就要跳下去,却听得木森冷冷地说:“容先生,本公子不想玩了,你看着办。”
赵锦绣正纳闷,听得渡头一阵悠扬的短笛声。赵锦绣不由得转头看,那容先生正在吹一支曲子,颇诡异的曲子,以商调为主,甚为少见。
就在这时,突然有哒哒的马蹄声响在山间,越来越近,应该只是一人一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