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越恍恍惚惚地坐在树下,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营帐里66续续透出明亮的灯光。他的伤口突然刺痛了一下,他轻轻把手按在上面,碰到凌小曦给他打的纱布蝴蝶结。她垂眉时温柔又略带忧郁的神情突然闪现在他的眼前,他一下子清醒了过来。
我究竟在这里干什么了?明知道小曦快要走到无法挽回的地步,我怎么还能浪费时间在这里呢?我怎么能只顾自己的痛苦而忘却她的痛苦?如果她不是陷入走投无路的绝望和愧疚之中,她是绝对不会这样做的。我都不能让她走错这一步,我不能让她一辈子痛苦,我必须要把她带回来!
夜幕低垂,成越解开伤口的纱布,现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他散上蚧槐散,剧痛后又换上黑色的勇士服,便藏身营地边的树丛里,等待巡逻队伍的经过。
漂浮林中的雾气随着夜色越来越浓重,营地也逐渐安静下来了,深处稀疏的灯光熏开了淡黄色的光晕,显得很不真实。成越知道此时正是潜入黑骁团的最好时机,于是藏在树上侧耳静听。
没过多久,他隐约听到了一连串靴子踩在潮湿泥地上的“吱吱吱”声。他马上从树上跳下来,躲在粗壮的树干后面,注视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片刻之后,一盏移动的昏暗灯光透过树缝和浓雾若隐若现地在他视野中出现了。他蹲下身体,正准备行动,身后灌木丛深处却突然传来枝叶折断的声音,还伴随着一声“哈嘁”的动物低呼!成越怔了一下,马上认出了这是珐岩兽的声音。
天灵祭司的魂兽怎么会在这里出现呢?!
他皱了一下眉头,悄然起身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追去。
很快,他就看到一只浑身笼罩着淡淡光晕的魂兽穿过灌木丛向后面的树林飞奔。它尖头短尾,毛色灰中带黑,背脊上柔软而厚密的白毛让它看起来就好像覆盖着白雪的岩石。而更加令他纳闷的是,它的背上居然骑着一个女子!
出了灌木丛后,珐岩兽放慢了脚步,终于停在了一棵缠满藤蔓的枯树下。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它的背上跳了下来,点亮了手里的荧石。
珋霏?!成越从侧脸认出了她,吃了一惊。他不再躲藏,立刻从灌木丛里大步走了出来。
珐岩兽见到陌生人,往后退了一步,喉咙里出“哈哈唧唧”的警示,珋霏慌忙转过身。她看到是成越,红肿的眼睛闪过瞬间的惊喜,但马上就被怨恨覆盖了。她表情阴沉地看着他向自己走来,脚上连一步都没有移动。
“珋霏,你怎么会来这里?”成越走到她跟前,担心又带着几分紧张地问道。
“你可以来这里找圣女艾琪可,难道我就不可以来这里找奎连黑祭司报仇吗?”珋霏扭过头,语气冷淡地说,眼里却闪着委屈的泪花。
“报仇?”成越怔了怔,“你要报什么仇?”
“如果不是奎连黑祭司暗算座前祭司,我父亲又怎么会牺牲?!是他害死了我父亲,我一定要他血债血还!”珋霏冲着成越喊道,愤恨写满了脸上。
成越微颦眉头,意识到珋霏正沉浸在巨大的悲痛之中,所以才会不顾后果,偷取天灵祭司的珐岩兽来到这里。
他于是平下心来说:“珋霏,你不要意气用事了,奎连黑祭司连座前祭司都难以对付,凭你一个人怎么可能是他的对手呢?你瞒着大家出来,他们现在一定都很担心。来,我先送你回去吧!”
成越说着拉起了她的手,珋霏却甩开了。
“我不走!凭什么你可以留在这里而我就不能!我一日不找到奎连黑祭司我就一日不回去!”……
“我不走!凭什么你可以留在这里而我就不能!我一日不找到奎连黑祭司我就一日不回去!”
“珋霏,现在这里守卫重重,你以为这么容易就可以找到奎连黑祭司吗?我明白你的心情,白达枭的牺牲我一样很难过,但不是以这个方式报仇的。你父亲是为守护娄枭大地牺牲的,如果你真的要报仇,就为他守护好这片大地……”
“我不管!”珋霏瞪着成越喊道,“我什么都不管!即使不能为父亲报仇,我也要为天灵祭司取回凝结神石!”
“珋霏,你为什么到现在还这么任性!”看着珋霏完全不理会危险胡闹,成越带着怒气说,“白达枭生前那么疼你,如果他知道你居然不顾后果闯入黑骁团的营地,你让他在天之灵怎么安心?万一你出了事,他还能瞑目吗?!听我说,为了你父亲,跟我回去吧!”
“回去?”珋霏重复着,愤怒的目光化成了一片凄凉,“你真的那么想我回去吗?”
“是,你不能在这里。”
珋霏颤抖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幽幽地说:“好……我可以跟你回去,不过……”她抬头注视着成越,“你也不要再回来!”
“我还有任务,等我……”
“说到底,你还是想撇开我,对不对?!”珋霏激动地打断了他,“我什么亲人都没有了,母亲走了,父亲走了,天灵祭司昏迷不醒,现在连你都不要我了!成大哥,你为什么可以对我那么残忍?!”
“珋霏……”
“我不听!我不听!”她用手盖着耳朵拼命地摇头,泪水涌出了眼眶,“成大哥,我和你有婼蔓之约,本该一生一世地在一起。当初你爱上了小曦,要和我解除婼蔓之约,我不怪你;我父亲去世,你为寻找圣女不能陪我,我也不怪你;可是现在她已经抛弃自己的身份要和那个叛徒举行诺蔓仪式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她凭什么背叛了族人还要霸占着你?!我恨她!我恨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