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道“因为昱瑾。他是我弟弟,也是甜瓜的舅舅。原本,我常听人说他的性子看似粗鲁,但粗中带细,细不有精,往日不觉得,今日见他和杜呦呦一番辩论,才知人们说的是真的。”
朝廷就像一架织机,从梭子到纺椎,每一样东西都必须在原位,才能保持它的运转,才能织出一匹布来,所以,李昱瑾说事儿不是一人干的,就证明他懂得这个道理。
再浅显没有的道理,可并非人人都懂,但难得的是,昱瑾虽小小年纪,却懂得这个。
只要昱瑾懂,李燕贞也不疑郭嘉,郭嘉就不会有危险,他又何必篡朝,去背负一个千古骂名
郭嘉抱臂站在月台上,笑道“晚晚,其实甜瓜比昱瑾更优秀,更沉得住气。难道你不觉得”
李昱瑾性子冲动易怒,动不动就想提着拳头上,相比之下,甜瓜性子沉稳,看的也更为长远。便身有神力,以郭嘉十三岁上战场的经验来看,为人最重要的还是要沉得住气。
所以,每日看着两个孩子站在一处,一个虎头虎脑,一个文瘦高挺,郭嘉心头也不是没有过遗憾,因为相比之下,李昱瑾将来更可能成为一员冲锋陷阵的虎将,而甜瓜,心怀成谋,高瞻远略,才是适合做领头羊的那个人。
解了身上的官袍,下面是纯白面的金吾卫武弁服,郭嘉将官袍丢给夏晚,跳进了校场中。
这时候李昱瑾和甜瓜两个正在细沙地上躺着呢。
李昱瑾道“那杜呦呦就是个傻子,也许正是因为她傻,算术才学的格外好,真想把她的脑袋从她脖子上拧下来,然后再打开她的脑袋,把擅长学算术的那一块儿扣下来,安到我的脑子里。”
异想天开痴人说梦,他满头的沙子,一只满是黄沙的手狠狠攥了一把,道“掐死她。”也不过因为嘴巴争不过,过个手瘾而已。
甜瓜闭着眼睛,头并在一处,肤色却与昱瑾那微黑的小麦色囧异,白净清秀,笑的薄唇弯着“李昱瑾,沈太傅一直以来支持的是谁”
“东宫。”李昱瑾道。
“是谁把杜呦呦送到咱们面前的”甜瓜又道。
“沈太傅。”
“所以,你明白了吗,非是那小丫头真的聪明,那些话全是沈太傅教她的,故意让她在皇耶耶面前说。”小甜瓜再道。
李昱瑾于沙坑里嗷的一声叫“原来是老太傅要害咱们,所以故意让杜呦呦说些离间咱们的话看我今儿上课不捉弄死他。”
甜瓜慢悠悠道“行了,为人者,有善的一面,就有恶的一面。沈太傅虽说让杜呦呦在皇耶耶面前离间咱们,但若非他在宫变那夜让杜呦呦拖住咱们,今日咱们还不知是死是活了。”
老太傅的心思,不想孩子们受伤,但也不想郭嘉篡权。
人心是复杂的,里面夹杂着善与恶,还有算计,而非昱瑾眼里那样,非黑即白,所以甜瓜看的比他透彻。
“都不起来练武,躺在这里作甚”头顶忽而有人冷冷一声,随即两把沙子,惊的两个孩子同时鲤鱼打挺,从地上翻了起来。
如今的中书侍郎,甜瓜的爹,李昱瑾的姐夫,也是俩人的武术师父,郭嘉白袍紧窄,麂皮软靴轻踏,一脚扫过了沙子,丢给甜瓜一柄铜斧,再丢给李昱瑾一支银枪,自己则是赤手空拳,两手缓缓一展,问道“谁先来,还是一起上”
甜瓜提的,是他爹的斧子,虽说小小年纪,但比郭嘉更早掌握了运用自己手中的力量,铜斧甩个花子就攻了出去,而李昱瑾赖皮兮兮的笑着,居然说了句“姐夫昨夜着实辛苦,就不怕我们俩一起上,你招架不住
让甜瓜先上,我再等会儿”嘴里说着不上不上,银枪一晃,直接就从郭嘉毫无防备的后背攻了过去,一枪上去,与小甜瓜配和的天衣无缝,步步皆是杀招。
夏晚甚少来看孩子们比武。
毕竟甜瓜小的时候便跟着郭旺悄悄出去溜个冰,她也要担心半天的,此时看甜瓜瘦瘦高高的个头儿,拎着那样一柄十个人合力也拎不起来的斧子,李昱瑾银枪晃眼,俩人把个郭嘉围在中间,你上我下,你下我上,虽说小小年纪,可是招式狠辣而又老道。
天上日头高晒着,夏晚转身寻了个婢子来,让她备了几份热茶,点心,便躲到了偏殿的阴凉处。
再接着,春屏送了她如今正在做的手工来,她便一针一线绣了起来。
她在给李极做糜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