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咎大步走到她身前,在离她只有一米的地方,与卫洛面对面地蹲下。他朝卫洛怀中的孩子盯了一眼,又抬起头来,朝卫洛细细地看了看。
半晌后,剑咎眉头一挑,道:“晋夫人好自在。”他说到这里,突然嗖地一声,大脸凑上了卫洛的小脸。
两人鼻尖相触,大眼瞪小眼的瞪了一会后,剑咎收回头去。他砸了砸嘴,喃喃说道:“可惜,可惜,终是他人之妇。”
他的样子依然无赖。
卫洛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她看着剑咎,顿了顿,终于问道:“殷大哥,可好?”
剑咎大点其头,“甚好。奔行诸国间,终日不见其人。”
他说到这里,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摸着摸着,他怪叫一声,“对了!”
这怪叫声极其突然,可把大子给吓醒了,当下,小家伙睁大一双墨玉眼,直直地瞪着剑咎。
剑咎兀自摸着脑袋说道:“我大师兄他说,”听到这里,卫洛低下了头。她的耳边,剑咎的声音清楚地传来,“他说,晋侯爱你重你,宛如性命,如此丈夫,当珍之惜之。”
卫洛一怔。
在她的怔忡中,剑咎提高声音问道:“妇人,你可听到了?如有听到,回上一句,我好报之师兄。”
卫洛嘴唇蠕动了一下,半晌才缓缓回道:“谨遵兄令。”
谨遵兄令。
这话一出,剑咎立马哇哇大叫,“啊啊,你这妇人,你还想认我师兄为兄长啊?啊啊,我不许。”
这“我不许”三个字一脱口而出,他马上迟疑了。他伸手抚上自个儿的下巴,喃喃说道:“她认我师兄为兄,那也是我的妹子了?妇人的武勇,如今已是鬼神莫测,又为晋夫人。有如此妹子,似乎很是不错。他日见了泾陵小儿,他岂不是还要唤我一声叔?”
这么一想,剑咎已是很兴奋了。他连连点头,大咧咧地说道:“善,甚善。我便回禀师兄,从今以后,你是我家妹子,是我剑咎的妹子了。哇哈哈哈哈。”到得后来,他在叉着腰大笑。
大笑声中,剑咎也不等卫洛开口,嗖地一声便消失了。
而这时,卫洛还抬起头,保持着准备开口的姿势。
剑咎三蹦两窜,几个闪身,已欺近了泾陵所在的议事殿。
看到那个高冠黑袍的巍然身影,剑咎抚着自个儿的下巴,嘿嘿一笑。笑着笑着,他纵身跳下屋檐,大摇大摆的向泾陵靠近。
泾陵的身边,又岂是他这种记录不良的人可以靠近的?
嗖嗖一声,稳公的身影出现在剑咎的左近。
只见矮小的稳公盯着剑咎,道:“剑咎,此乃晋宫,非你游玩之所。”
“嘿嘿嘿。”
剑咎一回头,展现给稳公的便是一个大大的,极为得意的笑脸。
对上他这样的表情,稳公不由怔住了。
剑咎一边咧嘴傻笑,一边大咧咧地说道:“休慌,休慌,不过与晋君谈上一谈。”
稳公眉头微皱,他盯了几眼剑咎,长袖一甩,向旁让开。
在这个时代,做为上位者,是不能在这种情况下,拒绝接见剑咎的。如果拒绝了,便是胆怯,便是懦弱。以武勇为尊的时代,懦弱是个很难听的骂名。
稳公这一退,守在殿外的武士们也向两侧退去。
剑咎大摇大摆的向殿中走去。
“吱呀”一声,他把那半闭的殿门重重推开。在泾陵眯着双眼,冷冷地回头看来时,剑咎嗓子一提,大声叫道:“晋侯,我为你兄!”
响亮的,严肃地宣布后,剑咎忍不住咧嘴大笑,“哈哈哈哈”的笑声,在宽敞厚重的石殿中久久传荡。
泾陵和五六个大臣,安静的坐在大殿中,转过头来,静静地看向笑得不亦乐乎的剑咎。
剑咎极为得意的大笑一阵后,终于揭开了谜底,“呶!你那妇人,方才认我与师兄为兄了。哇哇,泾陵小子,泾陵小子,从此后,我是仲,你是叔了。哇哈哈哈。小子乖,唤我一声仲听听?”仲,是老二的意思,叔是老小的意思。
泾陵盯着剑咎。在没有人见到的地方,他的眉心跳了两跳。
而这时,实在是得意非凡的剑咎,又开始哈哈大笑起来。
终于,他笑得很尽兴了,泾陵那无可奈何的脸色,也深深的取悦了他,满足了他。因此,剑咎大袖一扬,极为洒脱的说道:“咄!去也,去也!泾陵小子太也无礼,竟是没有唤我一声。”
声音一落,他嗖地一声消失在殿门之外。
泾陵盯着剑咎远去的背影,慢慢伸出手来,揉搓了一下额心。当他抬起头面对着群臣时,那刀刻斧削的俊脸,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转眼,三个月过去了。
再一次,晋国召集大军,准备进攻楚国。
这一次,卫洛依然随行。现在她神勇之名,当世无双,所以,她担当的是泾陵的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