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长青园到总房路并不远,于是阿容和谢长青一路并肩行来,竟然也没惹多少人看几眼。谢长青是连云山上的药女、药童们见了就要退避开的人物,而阿容现在也开始光荣的加入到这个行列里来了。
从她有了做黄药师徒弟、药王徒孙的自觉的时候,她就明白,自个儿是注定要招一些风的。人要低调,有身份了她做的那些事才能低调,她也是这时候才想明白一件事,有了这个身份,她再做出什么来都不会被围观了。
以后不怕再被围观了,这可真美妙,顿时间阿容觉得人生真是太美好了。
“挺高兴的?”谢长青看都不用看,这姑娘高兴的时候,走路都透着爽朗气,只往身边一站就能体会出这感觉来。
闻言,阿容笑着点了点头,心里倍加透亮了。
见她这样,谢长青也不由得露出些笑来,到总房时正逢着总房的管事在那儿吩咐事儿,管事吩咐完事后一出门口就看着这俩了,当时心里就“咯噔”一下:“这二位咋连笑脸都一样!”
“爷,盛药女。”总房的管事弯了弯腰施了一礼,心里再犯嘀咕,礼仪总不能差的。
“起吧,那日交过来的图纸,办在哪儿了?”
总房的管事一听问的是这事,连忙领着两人去,水培室安排在了总房的后头。总房的管事也是个人精,要不然也走不到这位置上,一看图纸就知道是了不得的东西,再说了又是谢长青交待过来的,那当然是慎重了又慎重。
因此当阿容和谢长青看到水培室时,两人都被震撼了,连云山财力雄厚,阿容是一直知道的,可今天阿容才知道在连云山,金砖铺地也是完全有可能实现的。
连云山上的道儿,不管大道小道都是碧晴石一路从里铺到外,而眼前的水培池是顾山玉铺成的,排水渠和进水渠也都是上好的顾山玉。
顾山玉说是玉,其实是富贵人家铺花池用的,皇宫里也就有数的几个池子是顾山玉铺成的,据说顾山玉铺池鱼肥花好。想来也是这个原因,才让总房的管事选了顾山玉,要不然再有钱也不是这么用的。
“肖管事,这池子花了不少银两吧?”阿容不由得不这么问一句,然后心里想,医啊药啊果然是这天底下最挣钱的行业,更何况人还是垄断的。
“盛药女,您还不知道吗,这些都是姚爷送来的。”总房的管事一句话就道破了。
于是阿容不由得看了眼谢长青,然后说:“公子,您都不知道吗?”
看了眼水培池,又看了眼阿容略带着些无奈的表情,谢长青摇头说:“我不知道,只是跟姚二提过一句,没想到他手脚倒是快得很。这天底下也就姚二能这么奢侈,回头你该去姚府看看,那真是叫珠镶玉嵌。”
……
有钱烧的,阿容腹诽了一句。
不过她虽然这么腹诽,顾山玉的池子是真好用的,十几日后培育出来的灵乌苗经过洗根后移入定根网,再加到顾山玉铺的水培池里时,竟然没有出现不适应的状况。且连着好几日水池都清澈不生半分污物,倒进去的营养液本来应该造成水质浑浊的,但杂质却在顾山玉池里消失了。
被营养液养着的灵乌长得极好,因为后期才会出现朱线虫,阿容也没全把心思留在种灵乌上。她鼓捣着,再试试别的名贵药材。
正在阿容忙这些事忙得不亦乐乎,把什么都给忘了的时候,总房的管事出现了:“盛药女,不好了,上个月月末水,泾河那边全淹了,当时就留意了怕生疫症,没想到还是起了这事。眼下疫症越来越厉害,药师们都已经到总房商议去了,几位药师点了你的名,让你也一块过去。”
一听是疫症,阿容也顾不上水培室了,前几日就听说了这件事,没想到现在变成这样了。疫症……这时代最可怕的就是这东西了,没有抗生素的时代,一个流行病毒可以改朝换代。
一路走,阿容一路在心里想着,有没有什么方子对疫症能起到很好的效果,有过非典有过h1n1,现代中医绝对不会对疫症束手无策。于是有几帖清瘟汤之类的方子被阿容想了起来,但是现在没见过疫症的情况,她也不知道什么样的才对症。
到了总房商议房里,管事给安排了坐在一侧的座上,眼下有名药师正在那说着疫症的症状和用药的一些记录。这正是阿容现在想知道的,当即就认真听了起来……
“染疫症后先是咳嗽,后至咳出血,后期有高热症状,至最后昏迷不醒,有少部分患者可能出现幻觉。最重要的是疫症一直在变化,开始的几十例只是咳出血,几丸清生丹就能治愈,但现在就是十瓶清生丹下去,怕也不见好转。”
病毒变异了,阿容不由得皱眉,这是最可怕的状况。说完了症状,现在就开始指派各人负责的工作了,派到阿容头上时,连云山的大管事停了片刻后说:“你师父也不在山上,你就替你师父管着药山吧。”
“不,大管事,我和药师大人们一块去吧,师父最擅长的就是疫症,我虽不足师父之万一,但也一定可以帮得上忙。”阿容心里想的是,疫症都已经传到连云山外几十里处了,就算猫在连云山也未必安全。
这时候还不如去看看究竟怎么回事,也好先有个准备,免得到时候束手无策。而且她也自信自己对流行病学的了解,远在这个时代之上,毕竟她脑子里的东西,就是建立在对历史的总结上的。
但是大管事可不能由着她这么来,只说道:“令师不在山上,我不能让你这时候出什么问题,要不然你让我怎么跟黄药师交待。你就不用再说了,安心待在药山上等你师父回来,再说你年纪也小,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去疫症区做什么。药师们都去了,你去也帮不上什么忙,安心待着吧。”
听了这话,阿容知道,从大管事这是不可能有什么突破口了。当即她也不再说什么,她决定去找谢长青,这些日子的相处下来,她有些儿了解这个人了,就像他自己说的那相十足十的圣人癖,这样的事谢长青是绝对要插上一手的。
谢长青要插上一手,那她就顺道跟着要求也沾上一沾,这总也不算太为难的要求。而且谢长青身份总是比她尊贵得多的,谢长青都去了,大管事也没理由不让她去了。
但是阿容没有想到,当她找到谢长青时,谢长青竟然……
“谢长青,你这是……”
阿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好好的谢长青不是一直待在连云山吗,怎么会染上了疫症。她进书房时,谢长青正是在咳嗽,捂着嘴的帕子上溅出几点血花来了。
见是她来,谢长青拢了手里的帕子,只笑着说:“不碍事,我自己的身体总是明白的,已经服过药了,大抵无碍。”
阿容走近了谢长青,只见谢长青面前的纸上记录着一些关于病症来时的感觉,已经病症作用于哪里,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每一个变化会出现什么症状及脉相:“为什么你会染上疫症?”
“前几日回京城,遇上一个从疫区回来的人,那是一位故人,我不能不伸手。”
这几句话阿容就明白了,敢情这位的圣人癖又犯了,这时候派谁去不是派,偏偏要亲自伸这手。这位怕是故意染上的,这圣人癖可真好:“您的圣人癖该收收了。”
其实是阿容不知道,能被谢长青称为故人的,大多也不是普通人,这位所谓的故人正是宫里的,谢长青又能耐何。大公主还阻止不了宫里召他去呐,他完全犯不了圣人癖。
至于染上病症,那倒不是故意的,谢长青已经足够小心了,没想到还是没能幸免:“我倒是想收,可是人不允我收啊!”
“那您就好好待着找药师大人来治呀,一个人在这做什么!”阿容不由得翻白眼。
“父亲现在在疫区,要是闻说我病了肯定得赶回来,还得惊动了母亲,母亲知道了肯定得怪皇上。阿容啊,我背不起不忠不孝不顾大局这八个字。”谢长青气息有些短促地说完了这句话,明显得是有些疲倦了。至于话外没说尽的,谢长青也不愿多提,世家子这三个字听着风光,实际底里也是无奈多多的。
也是这时候阿容才看出来,原来这位可一点也不活得轻省,这染个病还可能闹出个大场面来:“那你就这样儿?”
谢长青没有回答她的话,却问出一句话来:“阿容,我能相信你吗?”
这话问得阿容愣了愣神:“啊……什么?”
“拿着,不要声张,你尽力施为吧。”谢长青说话间,就把病症书递到了阿容手里,接着便又是一阵狠狠地咳嗽。
而阿容拿着病症书完全懵了,末了才反应过来,谢长青这是要让她施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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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不易啊,要装神装仙要做完人,哪是这么容易的活计!(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