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来的风夹着黄沙,席卷而来,整座山都下着沙雨,簌簌作响。
狼突山一年到头,都是这样,只有难得几天阴雨天,才能免于黄沙漫天。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里的黄沙,总是带着一股诡异的黑色气息,一旦沾染上,凡人会立刻死去,连修士也会被腐蚀。
天极修士,很多人知道,狼突山是极西三大险地之一,却几乎没人知道,这里是天极第一修士的洞府所在。
漫天沙雨中,一个黑衣人步履闲适地踏上狼突山,视黄沙如无物,一步一步,往山腹走去。
山腹有一个地方,被黄沙掩埋着,但,元婴修士能感觉到,那里透露出不同的气息波动。
黑衣人停下,双手掐起繁复的手诀,最后轻轻一推,陡然出现一个幽深的洞口,而后走了进去。
“谁!”洞府幽暗,传来阴沉的喝声。
黑衣人停下,轻叹一口气:“你对自己真自信,连开门法诀都没有换,师父。”
清悦的声音,与昔日的沙哑完全不同,松风上人一顿,幽暗的洞府里陡然魔气涌动,沛然汹涌。
“是你……”绷紧的声音,每个字都饱含怒气。
“是我。”聂无伤轻轻一挥衣袖,周围魔气平顺俨然。
感觉到她身上的气息,松风上人惊怒:“你竟然元婴中期了!这才多久,你哪来的功法?!”不自觉地摸了摸,乾坤袋内,元魔石碑还在。
“天下间不是只有你手上那部元魔功法。”聂无伤微笑道,“师父威风太久了,似乎连警惕心都忘记了。”
松风上人当然不会忘记,几十年前的风沙城,几大修士围攻,他连肉身都被迫放弃,回到狼突山,时时都警惕着。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贱人居然有胆回来!
“你以为你元婴中期了,就可以跟我叫板了?”
“不敢,”聂无伤语气淡淡,“所以,我才趁着你还没恢复的时候回来。”
“你倒是聪明。”松风上人冷笑,“就是太自信了!”
“是吗?”聂无伤一点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忽然问,“师父,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元魔大法哪来的?”
松风上人没有立刻回答,过了一会儿,魔气中传来一声冷哼:“你打什么主意?”
聂无伤微微笑:“我只是想告诉你,你有多么坐井观天!”
她话音一落,洞府内的魔气似乎感觉到了松风上人的情绪,起伏不定,只是这些魔气始终无法近她的身。
松风上人似乎现了,于是这些魔气稍稍带上了一点压力,缓缓向聂无伤逼去。
“没用的。”聂无伤始终面带微笑,头微微仰起,带着以往绝不会有的轻慢,“师父,你还不明白吗?我已经不是那个任你欺凌,不敢多说一句话、不敢多做一件事、不敢多露一个表情的聂无伤了。”
幽暗的洞府,漆黑的魔气,越衬得她肤色白皙、容颜如雪,松风上人有一刻的恍惚,在她脸上仿佛看到了另一个人的痕迹,牙关就咬了起来。
许久之后,他沉沉地问:“你的元魔大法,从何而来?”
聂无伤轻笑一声:“你终于还是问了。”她顿了顿,说,“那你想过没有,既然有白虎祭庙,是不是有青龙、朱雀、玄武?”
松风上人一怔。这个,他当年不是没想过,只是找到一个祭庙,已经是他机缘深厚,又从何处去寻别的祭庙?难道,这贱人真的有这样的机缘?想到这个可能,松风上人心中十分不是滋味。
“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修炼元魔大法,据我所知,除了我们之外,还有两个人。”一个是杨成基,还有一个就是那个倒霉被灭的星落城主梅风,“师父,你确实是世间难得见一间的修炼奇才,但很可惜,你刚开始走错了路,等悟出真正的元魔大法,已经晚了。”
聂无伤的语气始终温和淡定,语不疾不徐,似乎一点也不把他放在心里,这让松风上人十分不快!什么时候,那个在他身旁战战兢兢的丫头,变成了这副模样,变得敢与他叫板,变得他无法掌控!
“你想说,你走对了?”
聂无伤嘴角一扬:“我不知道我是不是走对了,不过,你一定走错了。”她挑了下眉,“是不是觉得很不公平,同样修炼元魔大法,你放弃肉身,重新夺舍,仍然不能拥有一具完整的躯体,而我,却毫无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