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二刻
入冬之后,天黑得早些,此刻落日快隐到地平线下。
“姨祖母。”
徐安正准备叫翠芸打热水,让他洗个澡。
“原想着明天去给姨祖母请安…”
他话未说完,便瞧见老太太迅板下来的脸。
“你舅舅方说怕你移了脾性,到底,你还是只小猴子,病没好两天,便要到处蹿,想再病一回?”老太太不客气地斥道。
自然明白老太太本意,徐安心中无奈,他体力恢复得极快,快到出了身边人对病愈的常规概念。
“谨记姨祖母教诲。”他忙道。
“往后再唤我,便去了这‘姨’字,没的显生分。”见他从心,老太太仍板着脸。
“是,祖母。”徐安从善如流。
“嗯…”老太太终于展颜,她端详徐安少许,拉过他的小手,关切道,“昨夜睡得可好?今儿的饭菜可还可口?用不用再给你添个女使?”
直白而猛烈的关心,徐安一一回答。
“我听你舅舅说,你意欲科举,这是你真实想法?还是为了…”老太太问到一半,觉得这话题对一七岁孩童而言,实在沉重了些。
徐安眼色微沉,沉默了会儿,他郑重道,“孙儿知祖母为我担忧,可父亲、母亲,生我养我,外祖母苦心为我筹划,如此大恩,我实难为报,那些戕害他们之人,我怎能置若罔闻?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祖母且放心,孙儿非鲁莽之人。”
他非原主,这话却也是他真情实感。
承了人的恩,便要偿了人的情。
继了人的身,也该接了他的因果。
再一则,也是他给自己的规划。
老太太见苦大仇恨,心中不落忍,相劝几句,可也听得出他心意已决,最后只余一声浅叹。
……
葳蕤轩
“母亲,你又输了。”
才从老太太那儿回来,盛紘还得和他这大娘子说定,只是一进屋,便瞧见五姐儿和大娘子在…下棋?
“好了,好了,今日便到这儿,刘妈妈,你带如儿去梳洗。”
“父亲。”盛如兰给盛紘福了礼后,开开心心地让房妈妈牵走,想着明日再去表哥哥那儿请教两招。
“好。”盛紘摸了摸闺女的脑袋,看向正在收拾棋盘的大娘子,总觉这场景自己曾在刚成亲那会梦见过,又觉格格不入,便笑道,“大娘子何时学的棋?”
与他这么多年夫妻,王若弗瞧他一眼,再听他语气,哪能不明他何意?
“你外甥教给如儿他们的新棋,并不复杂。”她无力反驳,只缘自己肚中确没什么墨水。
“安哥儿?新棋?如何新?”盛紘好奇地都忘了自己所来为何。
反应过来的王若弗也奇怪,平素只往小妖精屋里钻,今个怎来她这儿?
她忽地灵光一闪,不无挑衅地道,“规矩倒也简单,只一则,你往日不少吹嘘自己棋艺,不若与我试试?”
“什么吹嘘?我…”差点给她的话激上头,好在盛紘清醒得也及时,不知何时,他也想与自己这大娘子红袖添香,佳人伴读,如今…
他笑了笑,提了提袍袖,坐到榻上,道,“好,你且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