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咧嘴笑,露出一口白牙。
“特别是,音绝一色呼风至,疑似星云落九霄。这一句,我记到现在呢!”
“可是进内阁,并不看他的诗词造诣呀。”
见小皇帝眼中光亮暗淡,赵徽鸾又补充道:“不过傅侍郎此人颇有手腕,倒挺适合入阁。”
小皇帝眼睛又亮了。
赵徽鸾忍不住打趣:“容辅与傅侍郎,陛下更喜欢哪个?”
“那必须是先生。”
小皇帝回答得又快又干脆。
然而,事实却让他们瞠目结舌。
容谙呈上来的条子干干净净,只落着礼部尚书6佑声的名字。
“阿、阿姐,先生这是何意?”
没有“傅旭初”尚能理解,但阁臣名单只有一个,先生不怕朝臣骂他别有私心吗?
赵徽鸾也陷入沉思。良久,她才恍然。
“陛下可还记得昨日你说了什么?”
“我说,吏部尚书位高权重,不可入阁。”
“正是!前任内阁辅由吏部尚书入阁,陛下尚且忌惮,容谙亲历过内阁的权力倾轧,他又如何不怕如今的内阁会重蹈覆辙呢?”
赵徽鸾暗暗叹息:“容谙所谋,乃一个稳字。”
“6尚书为官数十载,有长者之风,且为人忠厚,处事谦和。记得去岁春闱也是由他主持。当时贡院失火,虽然损失不大,但能顺利结束会试,少不得有6尚书把持。”
“推举6尚书入阁,本宫以为甚好。”
小皇帝恍然大悟:“还得是先生。”
可是,傅旭初怎么办呢?
6佑声入阁并未引起风波,只是他一入阁,部职递易,众人便都将目光落在礼部尚书一职上,跃跃欲试。
赵徽鸾冷眼旁观,不想容谙竟启用曾多次称病拒官的季环州。
容谙怎么说服季老出仕的不重要,重要的是,这又是位德高望重的长者,朝臣亦无可置喙。
眼见生辰将近,尚衣监送来数套服饰头面,赵徽鸾瞅着不太对劲,问了才知是小皇帝拿自个私库补贴的。
念夏神色异样地进来,见长公主正试新裙子,不敢打搅,便附在惜春耳边低语一番。
惜春面露惊诧,思索再三,才告诉赵徽鸾。
“殿下,方才文华殿的小太监过来说,上午容辅打了陛下三记手板。”
“他敢?”
闻言,赵徽鸾没顾得上换礼服,带着四个婢子气势汹汹直杀文渊阁。惜春与连秋连呼“殿下冷静”,也没拉住她。
一路行来,宫人官员纷纷避让,连傅旭初朝她行礼她都一晃而过。
待到文渊阁外,她才逐渐冷静下来。
“气糊涂了。”
她拍着脑门,懊恼低喃。
哪个学生不被先生打手心呢?当年她也被打过呀。
那个传话的小太监其心可诛。
“司礼监养不出这等挑拨离间的蠢货。拂冬,你与念夏将人送去东厂,就说本宫的意思,让他们看着办。”
“是。”
念夏还要再问,拂冬直接提溜起她后衣领将人拎走。
“连秋,你去趟司礼监,告诉印公,陛下身边的人不可有半点马虎。”
“惜春,你守在这里,谁来都不许打扰。”
吩咐完,赵徽鸾举步步入文渊阁。
这是她第一次来内阁,这个士宦们心目中的神圣之地,大胤的权力中心。
这里似乎很空旷很安静。她不由得放缓脚步。
夕阳余晖穿过窗子,将那个伏案之人笼罩其中。深邃的眉眼专注而认真,凌厉之色稍敛,却叫人不忍打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