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鸾闻言,扬了扬眉,利落转身,往玉衡宫走去。她伸手在空中摇了摇:“容卿,保重啦。”
看着她潇洒远去的背影,容谙不由自主地勾了勾唇角,也转身离开。
永昭四十二年的早春,赈灾队伍启程了,只是不太顺当。天寒地冻的,空着手都不太好行走,更何况他们要带着赈灾用的粮和棉衣。
这边好不容易收到容谙等人成功抵达河曲之地的消息,关东也受倒春寒的影响,接连暴雪,就连燕都也开始下雪。
永昭帝愁得好几日没打坐,揪着一帮内阁大臣让他们想法子,可是除了开国库赈灾,他们也不能跟老天商量让它不下雪啊。
就是这么一个念头,辅温鸿计上心来,他向永昭帝谏言:“陛下,老臣以为,或可祭天谢雪。”
焦头烂额的内阁大臣们一瞬间都沉默了。
沉迷道法的永昭帝手指颤抖地在空中连点好几下。
“好!好!就这么办!你去安排。”
祭天谢雪大仪由钦天监主持,永昭帝并一众文武百官都参加了,连身处内廷的妃嫔和赵徽鸾也没落下。
正是这场大仪,陶玄知再度见到了八年前引他去湖边见真宁公主的宫婢。这次,那宫婢又引他去了一个偏僻处。
陶玄知甫一进屋,只见真宁公主翘腿靠在铺着厚绒毯的摇椅上,手里一册书,身姿舒展惬意,摇椅带着她轻晃。
八年前的那个稚嫩的小女孩长大了。
听见动静,摇椅上的人朝门口望来。她轻微勾起唇角,笑意浅浅,瞧着端庄自持,陶玄知觉得更像是藏着千万谋算的笃定与从容。
是不是国子监里一别,真宁公主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恍惚想着,就听赵徽鸾率先开了口。
“陶监正,本宫想请你再观一次星。”
“你,愿意否?”
这平静淡然的口吻,好似在同他闲话家常。然而上一次观星的结果是,风波诡谲里救了靖武侯府。
那这一次——
陶玄知想起丧生瓦剌铁蹄父母妻儿,想起家园尽毁,逃生路险,又想起他的故乡遭灾,民愤起,幽怨生,这一切的一切皆因辅温鸿的自私与不作为。
视大胤百姓的性命如草芥,他有什么资格高居官位,掌权柄?
胸口热气涌动,陶玄知扬扬拜下,沉稳又坚定。
“臣,愿为殿下马前卒!”
“好。”
赵徽鸾让他起来落座,又命惜春给他上茶。
与八年前私下见面时的急迫不同,这次的真宁公主一点也不担心会被人现。如此,就只能说明真宁公主的手中势力不容小觑,这宫里多得是她的眼线。
陶玄知放下茶盏,谨慎开口:“殿下需要臣与陛下怎么说?”
赵徽鸾正色道:“国有难,多灾年。天示警,春有雪、夏有涝,朝有奸佞不除,必有秋洪以待之。”
听得陶玄知神色一凛。
相比之下,八年前的谶语实在隐晦的不能再隐晦。
这一次,明显是杀气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