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哪是最近才开始的,分明是娶了沈家女以后,温言就变得上进了。可是温鸿依然不满意。
眼下内阁少了一个人,陛下也没同他商议新的阁臣人选。他心里是希望再来一个“梁自宗”,但是汪全不行。
大胤素有“非进士不入翰林,非翰林不入内阁”之说,汪全虽是三甲进士,但他当年没考进翰林庶吉士。其子汪文华资历浅了,还需历练几年。至于孙彦、汪恒,他还需要那二人在江南替他做事。
如果他的人进不来内阁……
温鸿忽然想起散朝时他经过次辅裴晴江几人,说的是裴晴江的嫡出小孙女将在三月及笄,听那话里意思,各家都有求娶之意。
若能让温言娶了裴晴江的孙女,与裴家结为姻亲——温鸿思考起来,不时,马车到了大理寺。
“孩儿拜见义父。”
元馥跪地磕头,温鸿只是冷冷看着他。他又说:“孩儿愧对义父信任。”
温鸿冷哼:“只是有愧吗?”
“义父,何颖是孩儿妻,若不能手刃杀妻仇人,孩儿枉为七尺男儿,枉为人夫!纵使再来千百次,钢刀加身,烈火烹油,孩儿都会是同样的选择。”
“如今妻仇已报,孩儿别无所求,只愿以余生为义父效犬马之劳。”
“别无所求?那你给老夫送的诗,是何意?”
“孩儿想报义父恩义,以弥补对义父的亏欠。”
“你抬起头来。”
温鸿锐利的眸光紧盯着元馥的眼睛,“告诉老夫,你都知道些什么?”
“只要义父不想孩儿知,孩儿就什么都不知。”
温鸿眉心微动,猜到是在王敬时案上,让他现了端倪。
“你且说说,有什么是老夫不知的?”
元馥望向牢房外,怕隔墙有耳。温鸿让他放心说来。
元馥道:“王敬时有一册账页记录着与燕都汪家的往来。”
温鸿眼神动了动,审视的锋芒更甚。又听元馥说:“且江南百姓都只称王敬时在帝京有个顶厉害的义父和义兄。”
“他二人都是老夫义子,王敬时称人义兄倒也无错。你想离间老夫与汪家?”
“孩儿不敢。”
元馥跪姿端正,身板笔直,微垂的眼眸好似在说——你既不信,那我也没办法。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哪怕温鸿不信汪全瞒着他与王敬时私下来往,心里还是会不舒服。
想起王敬时商贾出身,天性狡猾,又想到江南按察副使汪恒与汪全是堂兄弟,温鸿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他握了握负在身后的手,眼睑微垂,看向身前的元馥。
“老夫凭什么再信你?”
“孩儿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无君王赏赉,无仕途门楣,只有义父了。”
元馥再次拜下,以头磕地,恭敬且虔诚。
温鸿没再说话,他定定看着地上卑微虔诚的人,转身离去。元馥伏地未动,良久,才听到牢房门重新关合落锁的声音。
上元节前夕,宫中下了两道旨意,宛若两道惊雷。
一是,宋知鸣以吏部尚书职入阁;
二是,元馥免死罪,复官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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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起覆唐空,春秋武力隆。嘉禾出百谷,东旅献周公。”系作者原创诗。典故已经借汪全之口解释啦~全诗出处是《史记·晋世家》和《尚书·归禾》《尚书·嘉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