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贵妃盈盈一拜,而后道“皇上不肯见我,我也只能出此下策。”
“朕知道你想说什么,你回去吧。”皇上冷着脸,沉声道。
“您以为我是要为恪儿求情”陈贵妃抬眼看向他,摇了摇头,鬓上的步摇微动,“并不是。”
皇上有些意外,沉默着看向她。
“我只是想来为自己亲口问上一句,”陈贵妃平静地说,“您当年的承诺,都不作数了吗”
皇上是真心爱过陈嫣的,不然也不会宠她这么些年,当年许下承诺之时自然也是想着要遵循一辈子的。
只是这世上原就没有什么牢不可破的誓言,更何况是帝王。
皇上拧眉想了想,甚至已经记不清当初自己究竟是怎么承诺的,只能依稀记个大概罢了。
陈贵妃见此,反倒缓缓地笑了“妾明白了。”
她果真并没替三皇子求情,也没有纠缠不休,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了。
若她再哭着闹着求网开一面,皇上或许会不耐,但这么一来,却让他原本下定的决心有了些动摇。
而晚些时候昭庆殿传来贵妃吞金而亡的消息,则彻底改变了他的决定。
两人在一起二十余年,陈贵妃自然是清楚皇上的性情的,早年是有宠爱在身,所以无所顾忌。如今没了宠爱,她也知道怎么做才能达到自己的目的。
宫中都知道,皇上已经冷落厌弃了贵妃,可贵妃死后,皇上却像是瞬间苍老了一般,鬓皆白,身体每况愈下。
皇上并没追究贵妃自戕的罪责,反而下了旨,贵妃的葬礼要风光大办。
而对三皇子的责罚,也一并改了。
皇上将凉州划给他当了封地,又下令他为贵妃守灵,待到下葬之后立即赶赴凉州,若无诏,此生不得出凉州。
紧接着,皇上又下了旨,立大皇子为太子,入朝听政。
这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至此,算是尘埃落定至少在绝大多数人眼中是这样的。
2
而直到三皇子离京赴凉州后,宋予夺总算是等来了宗博义。
看了他所谓的证据后,宋予夺若有所思道“这些证据,你是近来才拿到的”
“那倒不是。只不过纵然我早些送来,难道将军会立时就呈上去再者难道将军你手中就当真半点消息都没有”宗博义毫不避讳地笑道,“你我都知道,这证据什么时候拿出来最好。”
要知道,若是在三司会审之时就将这些证据拿出来,无疑是惹祸上身,将局面搅成一团浑水。牵扯的人太多,谁也没法担保事态会如何展。
那时拿出来,远不如等到皇上重罚了三皇子之后,再将这证据抛出。
只有这样,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先前宋予夺曾与慎王商议之时,也是如此定下的。
其实原本宋予夺还有些犹豫,但灵珠却在这种关头离了京,他便知道她必定已经将那件事告诉皇上,所以才会安然离去。
皇上只是被科举舞弊案绊着,所以才没闲心来找他的麻烦,一旦清闲下来,必定是要清算的。
是以宋予夺没有再多问,向宗博义道了谢,而后亲自将这些证据交给了慎王,由他着人来办接下来的事情。
其实接下来的事情一早就安排好了,也没什么难的,无非是寻个合适的人将证据给捅出来,皇上在后悔之余便会将所有的怒火都倾泻在大皇子身上。
如此,便算是两败俱伤,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宋予夺兵不血刃,只是在其中推了一把,便“成就”了大事。
做下这事他并不后悔,毕竟到如今这种“你死我活”的境地,早就没人能独善其身。若不主动去掌控大局,就只能为人掌控,被局势携卷着向前,生死都握在旁人手中。
可他却并没半点成就感,也不觉得有多高兴。
归根结底,他是个将军,并不是个政客。
当日沈瑜摊牌想要离开之时,曾说“你不该是这样的”,宋予夺原本以为这话指的是他不该被儿女情长所困,可如今再想,却又品出另一番滋味来。
慎王像是看出他的心思一般,开口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做这些事,只不过这是在所难免的。”
“我明白。”宋予夺按了按眉心,“接下来的事情我会按照约定去做,你也得遵守承诺。”
慎王颔道“这是自然。难道你还信不过我”
宋予夺摇了摇头,示意自己并非这个意思,没再多说。
科举舞弊一案牵涉颇多,更是将三皇子都给毁了,引得朝野动荡。群臣惴惴不安,三皇子离开京城赶赴凉州后,原以为此事已经到了头,却不料又起波澜
甚至比先前那桩事更为惊骇。
三皇子竟是被陷害的,主谋是刚刚上位的太子。
朝野哗然。
这件事足以让所有人瞠目结舌,也直接毁了皇上。贵妃死后,他就直接病倒了,而如今这事直接将他击垮,爬都爬不起来。
造化弄人,他如今的身体与年纪,实在是承受不来这样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