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蹙着眉,悄然抚上心口,耳膜处充斥着“咚咚咚”的快闷响。
他压抑着脑海躁动的情绪,强制自己进入梦乡。
孟西洲做了一个短暂的梦。
他睁开眼,现自己躺在一片血红之中,周围落雪簌簌,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头顶上,一簇簇的梅花嫣红开绽,宛若喷火。
身上的伤口,同梅瓣连成一片,冻出一条血色的冰晶,挂在前襟。
他垂看向左肩上半支棱着的箭羽,意识到自己受了很重的伤,他应该会死在这里。
他不甘心。
大仇未报,真相未白。
他真的不甘心。
是他识人不善,不想共赴生死多年的左将军曹飞,竟是同金元人里应外合内奸。
这一箭,拜他所赐。
但曹飞也没有好活,那一箭后,孟西洲也还了他一剑,他的追云剑,直直插入对方心口。
孟西洲记得,曹飞瞪大眼睛,看着自己。
曹飞终究是死在他前面,是他胜了。
再之后,被金元人追杀,他一路逃入荒林之中,靠着雪水与杂草,生生扛到现在。
到最后,他还是要死了。
孟西洲对此,虽有不甘,但也谈不上有什么感觉。
他的心,早就冷透了。
“你怎么会受这么重的伤还能听见我说话吗不要睡”
脸蛋子一疼,他感觉有人在抽自己,早就冻僵了的脸,火辣辣的疼。
耳边的声音,想莺儿似的,又急又娇。
他睁不开眼,但残存的意识告诉他,自己获救了。
再睁眼时,他看到一个打扮奇怪的少女。
她梳着个高高的马尾,身上穿的破破烂烂,但那张小脸生的极美,一眼便让人心神荡漾。
皙白光洁的皮肤,被冻得有点红,见他醒来,她杏眼一圆,豆大的泪珠滚落下来。
她突然扑了上来,嘤嘤地哭着。
“我还没死”他声音干哑,看到自己几乎赤裸的身上满是各式各样的布条,大概是这个少女包扎的。
“你能不能起来点,压到我伤口了。”
他声音很小,连日的逃命,已经让他耗光所有体力。
她的哭声掩盖了他的话语,就那样,少女压得他再次痛的昏了过去。
夜色微凉,孟西洲坐在窗前,望着浸在月下的江水,久久未动。
方才那个梦,不知几分真假。
但梦里那个女子,的的确确是沈青青。
她比现在更瘦一些,也更矮一些。
这些都不重要,孟西洲通过这个梦,想起来一件极为重要的事。
当时刺杀他的,竟是金元国人。
两国偶有边境摩擦,交战亦如家常便饭,他虽屡次大败金元,但金元国也不至于对他仇视到腰冒险派出死士,在他南璃境内设伏刺杀。
毕竟,事情一旦暴露,很可能会引起两国大战。
这其中,他一定漏掉了什么。
金元人又为何会对他恨之入骨
一觉醒来,天色已亮。
沈青青缓缓睁开眼睛,身侧的人已经不在了,除了身旁的些许褶皱,仿佛昨夜没有人来过一般。
娇云娇玉听见里面的动静,眉眼含笑的端来热水为她净身,见她面色疲惫,兀自窃笑。
她们知道,小公爷昨夜宿在这里,今晨一早,才出的屋。
“娘子快些起来吧,爷说让您换一身艳丽些的衣裳,去厅内用些早膳,赶晌午前就能到宜州主城曲林了。”
早在船未靠岸,沈青青就已粗略扫过曲林地貌,一马平川,远有丘陵,近有河水,的确是个适宜种植梁田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