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快别说了,这话让旁人听到可还了得”魏氏是侯府嫡女,对官场上的事略知一二,清楚孟西洲如今的位置,的确是步履维艰。
“听了就听了,我怕的就是皇兄不知道子思对你我有多重要过段时日,便是洛氏忌日,你你让我上香时,如何对他娘讲。”老国公爷说着说着红了眼,他从不是个遮掩情绪的人,儿子屡次遇险,实在是碰上了他的底线。
“老爷真就觉得是皇帝逼子思做那大理寺少卿不成我看子思进入大理寺后,颇为上心,不像是被逼的。”
“他那是傻,当年让他去镇守边关,他也二话不说就去了。”
“老爷怎么会觉得子思傻子思怕是我见过最真实,最聪明的孩子了。我是亲自带着他长大的,子思这孩子打小就不同于其他孩子那般,异常冷静,但凡他觉得无用的人或事,连碰都不碰,结交都不去结交,子思是那种活的最明白的人,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真的”
“孩子大了,已经由不得我们去拿主意了,老爷虽是袭承显国公爵位,但到底是皇家人,子思能入仕途,一展宏图,不也弥补了老爷当年遗憾么,既然孩子选了这么条路,咱们做父母的,就得支持他,护好他,让他得偿所愿。”
魏氏知道国公爷只要肯听她讲话,肚子里的怨气其实已经消下去大半,便赶忙扶他坐下,递了杯茶。
她方才讲了,子思是那种活的最明白的人,可却留了半句没说。
其实这种孩子,也是性子最冷,最不容易被捂热的,特别是这些年,他一人在外,同家人聚少离多,如今见了,连她这个做母亲的都觉得陌生。
可他并不一开始便是这样冷清,依稀记得是一场意外后,他才变成这样。
六七岁时,她带着他进宫给太后与皇帝请安,后来许是跑疯了,竟掉进了御花园的湖水中差点淹死,的亏皇帝请来最好的太医为他医治,这才保住一条命。
在皇宫小住几日养好身子后,他就突然跟变了个人似的,陌生的让她觉得害怕。
就像是他的周围立着一堵无形的墙,将所有人都关在外面,不许靠近。
老国公爷见魏氏面满泪痕,低声道“委屈你了,让你同我们父子一起受累,你说的没错,儿女自有儿女福,罢了,你不是说让香菱准备好了燕窝,不如我们带去同他一起用吧,不好好看着这小子,怕是一会儿又要去大理寺。”
老国公夫妇刚迈进安怡院大门,便闻见一股浓郁的香气,是没闻过某种菜香,国公爷没让下人通报,带着疑虑,同魏氏一道进了主厅,一股白腾腾的热气扑面而来,夹带着浓郁的番茄香味。
此时吃的正是大汗淋漓的孟西洲与李炎瞧清来人,猛地起身行礼。
“父亲,母亲。”
“国公爷,国公夫人。”
“这是古董羹”老国公爷盯着瞧了两眼,一边白一边红,看着像是古董羹,略带迟疑道“子思中午是没吃饱”
“爷你不是说你没用膳吗”李炎擦了把汗,眼底含着些许幽怨睨向孟西洲。
“方才我说的是没吃饱,如今已经饱了。”孟西洲面色
如常,立刻放下筷子,站到一旁,“父亲母亲可是有事”
魏氏难得瞧见他吃什么能吃的满脸通红,不由得地对他们所食之物产生了兴趣,再加上这古董羹汤味四溢,闻着就很美味。
“我让厨房做了点燕窝,拿来给你吃,正好你没吃饱,先去把燕窝吃了吧。”魏氏让香菱把食盒放下,恰巧看到另一个食盒,“这古董羹是李炎带回来的瞧着挺不错的。”
“是,夫人,这真真我吃过最好吃的古董羹了,这鱼滑,还有那腌制过的牛肉,真是绝了。”李炎的称赞自肺腑,丝毫没留意一旁孟西洲递过来的眼色。
魏氏“香菱,去加副碗筷,让我也尝尝。”
国公爷“多加一副。”
说着,二老围着圆桌坐下,他们平日待下人颇为宽厚,特别是李炎,当他算是半个儿子似的养大,一旁的香菱见状,也并不觉得不合规矩,折身去寻碗筷。
待碗筷寻来,二人不让香菱伺候,兀自夹着想吃的菜品涮了起来,李炎记得沈青青的嘱咐,对夹起牛肉的国公爷道“国公爷,您数八下就可以捞出来吃了。”
后又对下了鱼滑的国公夫人道“夫人,鱼滑飘起来方可食用。”
“好好,的确味道不错。”二老一边吃一边称赞,李炎也很高兴两位主子喜欢。
三人欢聚一桌,无人留意坐在一旁的孟西洲,正面色冷然地将无甚滋味的燕窝送入口中。
汴京的春日总是短暂的,几场春风吹来,满院子的梅花也落的差不多了。
临落尽前,沈青青同娇云娇玉收集了不少梅花瓣晒干,保存起来泡茶喝。
是日,艳阳正好,沈青青披着个小夹袄,怀里揣着个铜锡手炉,正坐在回廊里听娇云、娇玉说闲话。
最近没什么好话本子看,她前段时日看的太凶,竟扫完了汴京尽几年流行的所有话本子,弄得最近无聊,一得空就坐在院子里晒太阳。
娇云是个心直口快的性子,沈青青顺着叽叽喳喳的声音瞧去,见她略带婴儿肥的脸蛋儿上粉扑扑颤,被老嬷嬷掌嘴的伤没落下一丝痕迹,“小玉你听说了没,娇兰要跟新来的楚管事成亲了。”
“啥跟楚管事楚管事不是来了满打满算也就一个月么,怎么两个人这么快就”
“谁知道呢,看着娇兰被调到其他院子后不爱吭气,原来是攒足了劲儿攀高枝儿呢,我就说那楚管事看着人不太行,这么快就被娇兰这个臭妮子拿下了。”
娇云口中的楚管事叫楚文隽,是赵晖走后来接替他位置的新管事,听娇云娇玉讲,他曾是国公府内的账房先生,受过小公爷的恩惠。
那人来的第一日,沈青青见过他一次,清瘦拔高的身材有点罗锅,眼底带两圈儿黑,看着不是那种太好相处的,人虽如此但楚文隽办事利索,极为重规矩,来的第一日,便将全院的仆从杂役好好约束了一番,不再同赵晖那般,对这些安排在小宅的下人们如此宽松。
不知楚文隽是不是授了谁的意,训诫过下人后的当日,他便将好事的娇兰调出梅园,安置在一个离梅园较远的院落里生活了。
至于后面两人是怎么看对眼的,沈青青就不知道了。
沈青青很少不喜欢一个人,但对于娇兰这种踩压旁人,用旁人的东西或本事借花献佛上位的,她是真喜欢不起来,索性眼不见心不烦,不放在心里,好好过自己的日子便是。
娇玉见沈青青悄声咳嗽了两声,她端来杯热茶递过去,后打趣起娇云“听你这口气,像是是嫉妒起娇兰来了,我就说吧,前几日你绣的那个荷包看着突然就不太对劲儿,从实招来,是不是打算送给楚管事的”
“你别乱讲,那荷包是我为了教沈娘子才做的,不信你问沈娘子。”
沈青青笑着颔,“的确是我想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