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次辅下意识地看向落款,不由得脸色一黑。
那上面,赫然写着“刘成学”三字。
抬头。
正对上孙儿满是讨好的笑脸,眼中满是复杂。
谢阁老闻声,从案牍后而出,走过来瞅了一眼,再看向刘成学的目光,仿佛是在看国朝新的大奸臣。
新登高位,就迫不及待为陛下谋取好处,你是懂投桃报李的。
“成学,这是谁的主意?”
“当然是我一人的主意!”
刘成学昂挺胸,正声道:“皇帝,乃天下之父,皇后,乃天下之母,然皇父有了,国母焉在?”
闻言。
阁老们脸皮肌肉疯狂抽搐。
这还是那个愚钝而不自知的孙子吗?
陛下,过了年,也仅仅十六岁。
刘次辅今年七十有二,虽然刘成学是次子的次孙,但今年也有三十了。
而立之年的人,在这国朝中枢之地,能当着祖父的面,轻松喊出陛下是皇父,皇后是国母的话。
真的是一点脸都不要了。
不是刘瑾,胜过刘瑾。
刘次辅忍不住一巴掌抽了过去,但就在落到实处时,看着孙儿懵懂、困惑的眼神,叹了口气,收了几分力。
轻飘飘的,人都感觉不到疼。
本来。
因韩文、刘大夏失位,内阁辅、次辅二代,三代上位的事,朝中大臣就多有非议。
说是内阁辅、次辅联手行事,为儿子、孙子上位不择手段。
现在。
孙儿又搞出了这事,很难不让人觉得,内阁辅、次辅谄媚逢迎圣上,李氏、刘氏二代、三代皆是佞幸之臣。
等这道奏疏传扬出去,内阁在弘治年间养的清名,算是毁于一旦。
但又不能阻止,哪怕是内阁,哪怕是亲祖孙,也不能挡住一位国朝户部尚书,地官大人的谏疏。
民间有句俗语,七十三,八十四,阎王爷不叫自己去。
诚不欺我也。
刘次辅觉得,再这样下去,自己可能活不过今年了。
“先皇三千弱水,只取一瓢,使得子嗣不多,国本薄弱,于国朝不利,成学所疏,不无道理。”
谢阁老安抚道。
在这世道。
谁也不知道陛下几时驾崩。
对国朝而言,皇子自然越多越好,只有这样,才能保证皇权顺利过渡,不必担心万一。
以先皇为例,仅有陛下一子,倘若陛下在太子储君时有个意外,国朝大位无人继承,只能沦落到陛下的叔伯兄弟身上。
先皇后宫之象不能再现,陛下必须广纳妃嫔。
单从这角度来说,刘成学的考虑,着实是抢在了内阁之前。
“于乔所说不假。”
李辅点点头,认同道:“眼下国库丰裕,全国选妃未尝不可,就当是把先皇未行之事,加到陛下身上吧。”
“来人,呈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