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吹熄了烛火,二人上榻就寝。
这还是在新宅子住的第一夜,宋观穹絮絮同她说起了今日在紫宸殿发生的事。
夏诉霜一直悬着心,听到最后一句,才松了一口气:“当真是惊心动魄。”
为着善后她的案子,阿霁实在是费尽了心思。
“看起来凶险,实则胜负早定,就是为你,我也不会冒险的。”
“你要时时把这件事记在心上才好。”
“好,天色不早了,睡吧。”
夏诉霜仍有不安之事:“阿霁,我真的不用去见婆母吗?”
她想既然成了亲,也该回国公府去给婆婆敬茶,毕竟阿霁为她父兄做了那么多事,夏诉霜也想像他那样,孝敬他的爹娘。
宋观穹阻拦道:“从前已经敬过了,不必再多做一次。”
“可我既已回京,去见一面总要的吧?”
“遥儿,我一直未曾同你说,我母亲不是一个积善之人,而且我们成亲,她一开始就是不愿意的。”
宋观穹说着,又将曾经和她说过的事又说了一遍。
夏诉霜听完,久久回不过神来,那逃不开的心疼,失忆了也会再次涌现。
她喃喃道:“这世间怎有这样的娘亲?”
“她因出身不好,又兼国公在情笃之时纳妾,才移了性情,将一切希望寄托在我身上,经年累月,变成了连我一言一行都要掌控,你不用担心,如今我掌着国公府上下的人,她已没法像从前那样了。”
“你幼时过得太苦,要是我早点……”夏诉霜说不下去,更加抱紧了他。
宋观穹枕在她肩头,弱声道:“遥儿心疼我了?”
“嗯。”
“那就多心疼一点。”
夏诉霜破颜一笑,“还要我如何心疼你?”
“不能丢下我。”
她开玩笑:“那你若丢下我……”
()“永远不会!”
他补了一步:“死也不会。”
夏诉霜的心已经彻底偏向了他,“阿霁,记忆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你来得重要了,我知你为我的心,就够了。”
宋观穹心满意足。
他终于可以笃定,就算来日遥儿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循着感情,最好还多一个孩子,她怎么也会心软原谅他的。
夏诉霜又多问了一句:“我不必孝顺大夫人,那国公爷呢,听说他马上要回京了。”
“都当他们不存在。”
“好吧。”
“那大夫人要是找我,我该怎么做,怎么说?”
她都忘了自己从前对杨氏是个什么态度。
宋观穹知她担心自己不敬长辈,传出去对他不好,宽慰道:“不必,国公不是回来了吗,她没空来找你。”
她浅浅抱怨了一句:“你什么也不让我做,我在府里待着真是无聊。”
“谁说不让你做,这新置的宅子那么大,你是府里的主母,人都认齐了吗?各自又是什么性情可心里有数?府里何处如何布置,花园里该种点什么,库房里放着什么,钥匙在哪儿,外头的庄园铺子如何管理……”
夏诉霜听得脖子一缩,默默离开了他的怀抱。
宋观穹哪容她离开,“跑什么,我说完了吗?”
她打了个哈欠,“困了,有什么事改日再说吧。”
“狭促鬼。”
夏诉霜捏了他腰一把:“说什么?”敢骂她?
“困了。”宋观穹装睡,长腿搭她身上。
夏诉霜想跟他论理,可一个哈欠,她也困了。
都四更了。
亲一亲他的脸,夏诉霜同他安眠。
—
宋观穹娶妻之事并未隐藏多久,第二日事情就传开了。
起初是从皇后娘娘口中传了出去的,只有几位娘娘知道,接着是皇子公主们,然后迅速蔓延到了世家高门之中。
骤然听闻那位宋世子、宋司主竟悄悄在抚州成了亲,娶的还是一位平民女子,闻者皆是哗然,更何况还是得圣人赐婚,这可半点做不得假了。
一时间,京中诸人齐刷刷将目光投向宋府和国公府,等着瞧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