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岛上的生灵都喜爱我,都愿意跟我亲近,甚至一整日待在我身边陪伴我,怕我寂寞,你却总是为了愚昧的它们与我闹脾气,让我将它们当做朋友。”
她那时的所作所为当然不止不把它们当做朋友那么简单,她利用它们,伤害它们,又冷眼瞧着它们一次次围上来讨好。
她想,它们贪图她的容貌才会如此,她给它们饱了眼福,它们自然该为她效命。哪怕不小心丢了命,也是它们自愿的,她可从没有逼谁。
决明蹲在她身边,慢慢握起那双被湖中寒气冻得煞白的手,无奈:“是我的错,我应该找个好点的地方回忆往事。”
“……你刚刚的话,接着说下去。”楚纤收回手,扶着腿缓缓起身。她身体还是太虚弱了。
决明顺着她道:“从前我伤它们你就不理我,害我每每哭出一碗珍珠捧着去给你赔礼道歉,现在你伤它们杀它们我也不会不理你,你若还想要珍珠,我也能哭一大碗。”
“不过我知道你从来不是想要我的珍珠,在我们决裂前,你将那些珍珠保护得很好。”
楚纤看着飘荡蝴蝶尸体的湖面,没说话。
决明轻柔扶着她,似是宠溺道:“我知道你回来是想杀我。”
“若你带着你原本的身体回来,我也许会对你粗暴一些。但。”
决明叹息着:“看你现在这样,我只想好好养着你,待到时机成熟再给你换一身皮,让你陪我不老。”
“你愿意陪我演戏就演,不愿意也没什么,我会让她们
()都别往这边来。”
‘她们’指的是谁?是刚刚树下的女人,也是决明千里万里从京城带回来的乔神医。
不说夕若,就是楚纤也曾以为,决明肯为一个人离开这座岛一定是很在意乔神医。然而这样的深情却能不单单分给一个人——
鲛人生活在冰冷的深海中,它们绝不畏惧寂寞。它们生性凉薄,一出生就与父母割席,甚至为了得到力量亲口吞食父母也是常有的事。
它们活着好像就是制造无休止的争斗,每一条鲛人都不会是自然死亡,要么被杀,要么被吃。
它们热爱生命的逝去,包括自己的生命。
决明感到寂寞。在她珍视的唯一友人被她亲手杀死之后,她感到非常寂寞。
这种浓烈又绵长的情绪时时刻刻伴随着她,在她这颗活了几百年的心中一点点凿出裂痕。为了不使她的这颗心破碎,她不得不去找一个又一个情人,投入一份又一份感情。
但她总觉得寂寞。那些人能让她的身体发烫,能让她的五感不空虚,可她分得很清楚,她们是情人,不是朋友。
她太想要个跟楚纤一模一样的朋友了,哪怕只是替代品,哪怕只替代了千分之一……
主系统:‘它是一条特立独行的鲛人。’鲛人长情,这条鱼却能将情人住满一座岛。
且在每一段感情中,鲛人都保持着追求者、主动者的角色,她喜欢操控别人的身体、情感。
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也在操控自己的情感。她让自己看起来深爱另一个人,做得十分逼真,比世俗意义中的爱还深刻还偏执,任谁也会信的。
楚纤:‘也许她是真心。’
主系统:‘哦?’
楚纤:‘真心并非一成不变。’
主系统若有所思:‘您说的有道理……但我不认同的原因是,在这条鲛人心中,显然也有一个固定的、不能更改的位置,她将其定义为友人。有些人类定义为爱人,或者亲人,也有人类定义为知己……不是有句话叫士为知己者死么。’
楚纤笑:‘她是不会为我死的。’
“其实我并未勉强乔大夫,她是心甘情愿跟我走的。”
结束与主系统的谈话,决明的声音恰到好处追了上来。
楚纤顿了顿,才说:“……你没必要跟我解释。”
“怎么能不解释呢?”得到这人回答,决明显然兴奋了些许,“还记得那晚耳边的呻。吟吗?她很舒服的,舒服得离不开我。我从不屑用强迫的手段。”
她像个得到好玩具迫不及待与朋友分享的小孩,说这玩具哪里哪里好,关注着朋友的脸,就等着她跟自己一起笑、一起享受。
楚纤:。
楚纤冷冷道:“她知道你这样做?”
“她不知道。不过我相信,为了我,她什么都愿意的。”
楚纤又沉默了,决明却来了兴致,说起她跟乔大夫的过往。
乔大夫一开始在仙岛跟着神医学习医术
——这是楚纤早就知道的。只是对于乔大夫义无反顾离开仙岛的原因,楚纤想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