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简明扼要,偏深的眼珠盯着楚纤的唇,面部表情阴狠。
先前试过了,楚纤一旦委婉表露出不太想吃的意图,她便直接上手喂。
哪怕最后没吃到多少果肉弄得满身都是,她也必须确保这一盘里每一颗都用在楚纤身上。
“……”
上一秒还平整干净的纸页瞬间变得又皱又湿,手指挑开咄咄逼人的瓷盘,轻轻在晕开的黑字上碰了碰,将书合拢,放到一边。
女人居高临下看着楚纤乖乖接过瓷盘,慢吞吞捻着樱桃往嘴里塞。她的吃法自然不像喜爱,但动作又连贯得很,甚至看不出强迫之意。
“今天这么听话?”女人冷冷笑着,“怕我喂你?”
楚纤缓缓吐出核用掌心接了,眼皮一掀,静静看着她。
眼神含带的情绪很淡,透不进去的光映不出眼前人的影子,像个再单纯不过的抬眸。
女人呼吸曾一滞,等她回过神,要用更尖锐的言语报复时,身体忽而失去控制——
颤颤巍巍的手伸过去,瑟缩却又有些坚定地攥住楚纤的腕。
白佳期满脸发白蹲下来,膝盖几乎碰到地砖。她不断颤动的睫羽将眼眶生生逼红,破碎的气音一点点从唇瓣里挤出:“不吃了,不吃了,你不想吃可以不……不吃了。”
楚纤没动,只轻声说:“你会出尔
()反尔,下次让我吃更多。”
“不,不……”
“剩下的这些我能吃完。”可以听出这人真不是闹脾气,因为她很平静地又说,“我并不讨厌水果。”
两边膝盖就这样软到了地砖上,白佳期近乎失控地搂抱住楚纤,全是热泪的脸深深埋在她肩窝里,很快哭湿了一大块。
自从那晚从画室走到虞惊棠卧室起,她就变得有些不像自己了。虽然有些事……有些事她也想那样做,但她绝不愿意看见这人用刚刚那个眼神看她。
好像一点也不在乎,哪怕再恶劣的行为、再肮脏的心思,她都一点也不在乎。反正折磨总会结束,反正主人格总会接手这具身体,她大可以躲到谁也找不到的世界自我疗养。
楚纤单手拖着瓷盘,另一只手即使空闲也没有回抱白佳期。
处在阴影中的唇角不开心地往下撇,接着是断断续续的哭腔:“对不起,我不想……不想伤你,我以后会控制好,控制好她的。”
“嗯。”她听见这人反应淡淡地应了,然后就没了。不关心她控制‘她’的方法,也懒得索要保证,更别说就这段时日发生的所有事跟她算账。
楚纤觉察到后背抱着她的手突然抓紧了她的衬衫,又在几秒后松开。
拥抱没有持续太久,白佳期脸颊羞红起身,跪久了的膝盖有点站不太稳,踉踉跄跄差点崴脚。
她背过身,不肯让这人看见她的狼狈,虽然她总觉得侧脸发烫,像是被某道视线深切注视着……
“惊,惊棠。”
终于整理完毕,白佳期平复好呼吸,慢慢转回身,一低头,就看见一盘樱桃核。
白佳期:“……”
在她心情复杂的时间里,楚纤已经吃完了这一盘樱桃,并在优雅地擦嘴。
见白佳期怔怔地盯着这盘樱桃核,目光哀怨,楚纤顿了顿,温和道:“不好意思,没给你留。我可以让陈姨买。”
“……好啊,”白佳期嘴角上挑,笑得有点冷,“买来一起吃呢。”
等她意识到楚纤在看她,那笑霎时就僵了——不是说好不让这人再违背意愿地吃下去?怎么一开口又是这种……这种没有商量余地的命令?
她跟‘她’有什么区别?清不清醒不都一样?惊棠会不会觉得她刚刚是在演戏?
思及此,白佳期瞳孔一缩。
“惊棠!我……”
她停住了。
垂落身侧的手被这人轻轻牵住,借了点力从木椅中起身。
站直那一秒两人的肩曾有触碰,稍纵即逝,楚纤松开手端起瓷盘与她擦肩而过,没有说话。
画室外传来惊棠和陈姨的对话声,隐约听见‘买樱桃’三个字——
白佳期如梦初醒。
被牵过的左手一下子弹了起来,右手将其用力摁在胸口,她战栗着合上眼,似是关闭身体所有感官只去回味那人说过的话。
她以为惊棠说的买樱桃是一种讽刺,哪怕用最冷静的声音说出,也难遮掩她想看她出丑的恶意。
……但真的就是买樱桃。她真的以为她想吃,真的……
白佳期背对大开的画室门,嘴里发出令人头皮发麻的古怪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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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餐白佳期留在虞家吃。
这段时日掌控身体时长不会超过四个小时的副人格居然为了陪姓白的吃顿饭将时长延至六个小时。
若依照虞惊棠原本的性子,她必定立即夺取身体操控权,让副人格和姓白的空欢喜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