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剑客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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卯时三刻
十三幺睡眼惺忪地在榻上翻了个身,把被子裹得紧了一点,让自己变成一条臃肿的十三猫猫虫。
他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有人抬脚便入,他的衣裳上沾着冬天室外的寒气,就这么静静地站在十三幺的榻前,静静地瞧着他,既不动、也不说话。
十三幺的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十二旒的脸就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正居高临下地瞧着他,一双黑漆漆的眼睛全无情绪。
十三幺:“…………”
十三幺虚弱地道:“冬天……我就不能……”
十二旒没有情绪地说:“不能。”
十三幺道:“……为什么?”
十二旒面无表情地道:“因为大师兄会杀了你。”
十三幺:“…………”
十三幺麻利地从榻上跳了起来,十二旒深深地瞧了他的小师弟一眼,如幽灵般飘走了。
十二旒,是十三幺最小的那个师兄,他们入门就是前后脚的时间差,年纪也相差不大,今年都是十八九岁。
不过,十三幺天生长了一张白净秀气的脸,这令他的实际年龄瞧起来比看上去还要更小一点,十二旒却全然好像没有情绪一般,像是游魂、又像是一抹随时可以出现、随时可以消失的冷雾。
十二旒心细,擅追踪,擅调查。
二人年纪相仿,入门的时间也接近,关系不错,今日若不是十二旒来叫他,说不准十三幺就真的要被一点红给弄死了……嗯,字面意义上。
大师兄认为他们几个小的的水平有待提高,因而每月初一和十五,会亲自来教习他们,排行自十之后的师弟都得来。
十三幺心想:从前师父在的时候,可从来不见大师兄对他们这般上心……
毕竟师父和主人不一样,大师兄把他们视作主人的私产,他对主人那么上心,这算什么,爱屋及乌……好像也不是,就是单纯为了让他们更好的当牛马……?
十三幺:“…………”
十三幺小小的伤心了一下。
不过,伤心也不能伤心太久,要麻利一点,不能迟到。
卯时四刻
一点红与二月霜立于廊下,四个师弟迎着雪站在院中,手中握着剑,应了一点红的吩咐,两两成对地对战。
一点红双手抱剑,冷冷地瞧着他们,并无任何表示,只是看着。
二月霜却已经看出来了,他并不满意。
师父挑选弟子有他的标准,师父带孤儿回来,是一批一批的带,也是一批一批的死,有名有姓的就他们十三个人,足见他们的水平。然而,水平都是严苛的标准之上,这只是一个最低的底线而已……习武这东西,人与人的差距实在太大。
譬如大师兄,他早年间已闯出名声,乃是中原第一杀手,甚至成了杀手这一行的行首,而他二月霜
自然就很少人知道……他们入门的时间差了一年,但他们的水平差距却不小。
大师兄,简直是个天生的剑手。
他爱剑成痴,以剑为自己的骄傲,他精神抖擞、肢体的控制力极其强悍、擅长忍痛,身上就算中了数十剑,仍能面不改色、冷静如初。
前几年的时候,还有剑术名家评价他的剑,认为他虽然可以算得上是一流,但心性太过偏激,无法再进一步。
然而,这几年认得了主人,他已逐渐走出了那种偏激与抑郁不平,他本就是赤诚之人,诚于人、也城于剑,近几年来,剑法愈发圆融,进步一日千里。
十二剑客之中,只有三尺剑的剑法最精,可与大师兄过招。
所以,这样一个大师兄,看这些小的,当然不甚满意。
……算了,多练练也好,反正大师兄也不会真的杀人。
二月霜看着被大师兄魔鬼训练的四个小师弟,如此这般、乐观的想到。
巳时三刻
九丈萧“吱呀”一声推开了暗室的门,面无表情地走了出来。
八寸心双手抱剑,抬眸瞧了他一眼,伸手,指了指自己右颊的位置。
九丈萧伸出苍白的手指,慢慢抹掉了溅在自己右颊上的一滴血珠,又皱了皱眉,转身去打水。
八寸心道:“事已完了?”
九丈萧道:“嗯。”
八寸心道:“好,这小子……”
九丈萧道:“杀了。”
八寸心:“…………”
八寸心叹道:“他好像是什么世家的宝贝疙瘩儿子……”
九丈萧冷冷道:“可以选具金丝楠木棺材,把他尸首拼起来缝好送回去,聊表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