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窗外的雨下的更大了。
这无尽的雨,好似自天地创生伊始时就存在,又会一直下到这个世界毁灭的时候,断掉的WiFi和信号,像是某种被刻意为之的“暴风雪山庄”模式一样,按照正常的发展来说,现在就该一个一个的死人了。
可是这里只有两个人,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似乎没有什么死人的空间。
那种总是时不时涌上来的荒谬感再次袭击了罗敷,她双眼迷蒙、额头细细密密地爬了一层汗,一缕漆发被浸湿,贴在她的侧脸上,看起来像是一条蜿蜒的漆黑小蛇。
她正与荆无命拥抱着……她想要把自己的身体缩成一只虾米,紧紧地拱起来,好似这样可以带给她安全感一样,但荆无命不允许,他强行打开了她,强行抱住了她,口中发出了凶狠的碎碎念、语无伦次、气急败坏、罗敷双目涣散,半坏不坏的样子,也不知道到底听进去没有。
她只听到了崩溃似的“快说你记得我”。
好傻……
像是小孩子在讨糖吃……
不,很多聪明的小孩子讨糖吃,也不会是这样子的,聪明的小孩子知道如何达成自己的目的,不会像只气急败坏的小狗一样,汪汪大叫着“给我给我给我!”
她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想到了这些事情,有点忍不住地笑了起来。
荆无命的声音戛然而止,恶狠狠地瞪着她,他的瞳孔缩起来,像是针芒一样尖锐,在这样的目光之下,罗敷甚至会产生一种自己没穿衣服的错觉。
荆无命冷冷地道:“你笑什么?”
罗敷仰面躺在被子里,张了张嘴,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眼角有眼泪渗出来,荆无命阴沉沉地盯着那一点湿润的泪痕,忽然俯下了身子,把她的眼泪吃掉了。
罗敷的身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忍不住蜷缩了起来。
荆无命没动。
他没动,也没说话,只是上来拉罗敷的被子,罗敷躺得乱七八糟的,连一根手指头不想抬起来,荆无命非常熟练、窸窸窣窣地把自己也塞进了她的被子里,把他们两个人裹在一起,罗敷昏昏沉沉地说:“你干什么……”,然后就被对方的爪子嘶溜一下拉进了他怀里。
罗敷心想:不行,这混小子休想动我一根手指头……我要先把他推开,再甩他一个大巴掌,最后把他踹下去,恶狠狠地骂他一顿……
可是她的手指却好像泡进了一汪酥油之中一样,连骨头都是酥软的,莫说甩他一个大巴掌,才刚放在对方的胸膛上,手指就被烫得蜷缩起来了。
她喃喃地说:“你身上好烫……”
荆无命冷冷地说:“你喜欢我这么烫。”
罗敷忍不住笑了,嘟囔道:“你这说的是哪里话……真讨厌,滚开。”
荆无命自言自语道:“你不讨厌我,我不滚。”
他的目光倏地落在了她身上,罗敷仰面躺着,懒洋洋的,也正在看着他……身上的那
件家居T恤。
家居的黑色T恤,轻薄柔软的紧贴在他的身上,罗敷莫名其妙地想到,如果一只手放在这布料的里面,那它一定也可以很诚实的将她的手描绘出来。
荆无命冷冷地瞧着她。
罗敷突然有点无法面对他,把头别向了另一边。
荆无命阴沉沉地凑上来,阴沉沉地道:“你在想什么?”
罗敷:“……没、没想什么。”
荆无命冷冷地道:“你在想我。”
罗敷捂住了脸:“没想什么啦!”
荆无命冷笑了一声。
罗敷捂着眼睛的手悄咪咪地张开了一点,从手指缝里看他扯自己的衣服。
罗敷说:“穿着!”
荆无命:“嗯?”
他的罗敷露出了他很熟悉的那种羞赧表情,不同的是,以往她好像都是装的,这一次却是真的。
他凑近了罗敷,撷住了她的唇。
***
罗敷侧过了头,盯着落地窗。
落地窗外的世界是看不清楚的,连日的大雨令外头的气温很低,使得玻璃上凝结了一层白蒙蒙的冷雾,一只手掌的形状留在了玻璃上,被蹭的乱七八糟的,好像这个人的手伏在玻璃上时,曾经蜷缩成了拳头、又被强行打开,与另外一人十指交握。
好讨厌、好讨厌,就算是在下雨,怎么可以这样子。
她有点怨怼似得盯着窗户上自己的手印看,身子越缩越小,半张脸都缩进了被窝里。
荆无命在浴室里洗澡,莲蓬头淅淅沥沥的水声与外头的雨声响成一片,罗敷软绵绵地窝着,连一根脚趾头都懒得动,荆无命吱呀一声打开了门,腰间缠着浴巾,头上胡乱地用毛巾绞了几下就出来了。
……他似乎很不喜欢吹风机,固执地不用它。
罗敷缩在被子里,懒洋洋说:“柜子里有干净的男士家居服,你翻一翻。”
荆无命一言不发地打开了柜子,罗敷瞧着他精悍的背部,唇角忍不住勾起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