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
“部长,感化院里的资料全被烧完,这个孩子辨别不出国籍。”
浓烈的焦臭味隔着三层口罩依然清晰,西装胸口别着华国徽章的中年男人看向助理所说的孩子,安静片刻后,从车里扯出一个裹尸袋,盖住辨认不出国籍的焦黑躯体。
木架上的余烬带起黑烟,火星闪灭,随时有复燃的趋势,热浪涌动,搜寻人员抬出一块块难以辨认的焦炭,现场的人即便见惯了灾难后的场景,仍旧无法直视眼前的一切。
面前残存的现场,位于大洋彼岸,之前是一所感化院,收容各种“有问题”
的青少年。
上网成瘾、不服管教、顶撞父母都是他们的罪名,孩子们大都是被哄骗到这里,然后再也无法离开。
殴打和虐待在这里似乎是家常便饭,大火过后,也有烧毁程度较低的躯体,上面的青紫於痕,各种伤疤,交错纵横。
许多孩子在火焰来袭时,甚至没有挣扎。
“部长,死亡人数已经到了两百一十七人。”
助理被烟雾呛的咳嗽几声。
“有几处人被烧在一起,需要进一步剥离;搜救人员现一处地下室,正在排查。”
男人面色凝重,这所感化院是封闭式管理,如果当时晚上大门没有锁住,只要能给孩子们留一处逃出的通道,也不至于酿成这场惨祸!
“here,he1p!”
一处突然传来搜救人员的声音,周边人几乎瞬间涌了过去,人们传递消息,目光难以自抑的聚焦在华国搜救队身上。
助理快步过去了解情况,几句话一出,助理难掩震惊的看向自家部长。
“部长,地下室里有个幸存的孩子!好像是华裔!”
男人一怔,在所有人注视下,不顾形象飞奔向地下室入口,顾不上狭黑的过道,深一脚浅一脚踩入地下室汇集的污水中。
助理拿手电筒跟上,照亮底下环境,相比说地下室,这里更不如说是一处监牢。
污水味道极其难闻,加上高温,更是熏的令人作呕,体型惊人的老鼠一点都不怕人,立起灰黑身体站在阴影中观察来者,几间监牢门上只有一个铁焊的小窗口,能从外面拉开,能看到里面的情况。
助理不久前才得知,这所感化院会将无法“感化”的孩子扔入小黑屋惩罚,但从没想过小黑屋会是这样的环境,别说孩子,就是成年人在这里,都压抑肮脏到根本无法待下去。
两间监牢都是空的,男人拉开下一间监牢的查探窗,手电光探入,一个灰扑扑的身影往角落里缩了缩。
“开门!”男人迅让开位置,让搜救人员砸开房门,巨大的砸击声,让里面的人颤着缩更紧了些。
打开房门,男人收起手电筒,现这里在头顶地方有一处小小的开窗,被铁丝网着,算是留了个气孔。
“别怕。”男人眼睛一点点适应这里的环境,小心靠近灰影,“我是从华国来的,我叫周远。”
似乎是听到熟悉的口音,灰影缓缓扭过头,目光迟钝的对上男人黑、小麦
色的皮肤。
“能不能告诉我,你叫什么?()?()”
周远试着和眼前的孩子建立起联系,却看到灰影面对自己,努力的,一点点站了起来。
铁丝网透下一点光,少年缺乏营养的头凌乱肮脏,周远这才现少年脸上戴着黑色禁食面罩,皮质绑带收束在脑后,衬得周边皮肤,透出肮脏下的白皙。
少年脸上的禁食面罩被绑的极紧,这是狂躁型精神病患者才会戴的东西,用来防止患者病咬人,或是吞吃异物,他身上的灰色连体服也是束缚衣改成,绑束他的双臂,衣物上,还带着老鼠啃咬过的痕迹。
唯一干净的,只有面罩上方的眼睛,琥珀般的浅淡颜色,宛如在教堂过道中漫步,彩色的光映在脸上幻动,带着阳光的温度,温柔缓慢。
周远从短暂的震惊中回过神,上前快解开束缚衣背后的绑带,指尖触到少年嶙峋的脊背。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轻的却像是一床被子,周远忍着心底的沉重,脱下西装外套盖住少年脑袋,抱着灾难后唯一的幸存者走出地下室。
黑烟弥漫,搜救人员站在灰烬中,目光齐齐聚集在被西装外套盖住的生命上,少年瘦消的一截手臂滑露出来,是许久未见阳光的苍白。
“部长,医生已经替他检查过,严重营业不良,有被殴打的新旧伤高达一百多处……他表示记不得被送来前的事情,包括他的父母,他的名字,感化院里只有代号……
据一位给感化院送物资的车主说,他在十年前就知道有这么一个华裔孩子,这意味着他五六岁时可能就被送来……()?()”
归往华国的飞机上,助理向周远汇报搜集到的信息,每听几句,周远眉头忍不住皱的越来越深。
十年前就有条件被送到国外的感化院,说明这孩子家境可以称得上富裕,可偏偏越是这样的家庭,里面人
的心肠却更加歹毒。
周远看向坐在一边的少年,虽然才相遇不到几天,但能看出这孩子的性格,绝对称得上好,就像上飞机时,空姐给了他纸和彩笔解闷,他就在那安静写画,一个多小时都没挪地方。
少年手中的笔停了许久,周远收起资料,起身站在少年身后,看到白色纸张上,纵横交错的黑色网格。
像是地下室中,那一方带着铁丝网的小小透气孔。
“需要别的颜色吗??()_[(.)]?19????()?()”
周远下意识放轻声音,看着画上仅有的黑白,试着给少年递一支彩色的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