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纱背后的笔墨似乎在此刻动起来,年乐目光落在墙上,注视上面的鲜明墨迹。
[凡棋有益之而损者,有损之而益者,有侵而利者,有侵而害者。]①
老人和蔼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整本棋经,他都抱着年乐讲过不止一遍。
“你看啊,下棋呢,有时候表面得利,实际上你却受了损失,而有些表面损失了的,实际上你却得了好处,侵占别人的地盘,不一定都会得到好处,小秋,你要看呐,看的更远,更多。”
年乐手中白棋停在棋盘上方,看到白子对黑棋开始猛烈的攻击,黑棋不断腾转,仿佛节节败退,不堪一击。
巨大的计算量潮水般涌来,上百盘棋局在脑海中快速展开,年乐闭眼,算到第四十二手,白棋大飞盖住黑棋出头,但就在此时,年乐盯准棋盘上一手看似闲棋的位置。
第四十三手,黑棋借助那颗“闲棋”巧妙一虎,紧接着施展他最熟练的绝学,快刀抽-出,斩落,收刀,白棋应声而落。
年乐深吸一口气,再看面前的对手黑子义,距离他最近一次比赛,仅在两个月前,他竟在两个月内,竟然研究出了和之前不同的下法。
比起之前的快刀斩乱麻,现在竟会诱敌深入,让敌人沉浸在一时的痛快之中,忘记顾全大局,继而一刀斩下,杀气尽显。
年乐深深看了眼墙上的书法,指尖白子轻挪,巩固白棋外势,顺势断了黑子那招闲棋的布置。
黑子义听到棋子落盘的声响方才睁眼,快速捏起一枚黑子,正要落子,却忽的停在原处。
和黑子义预料中的不同。
眼前的青年,竟然没有继续进攻。
并且他这一手棋……
黑子义紧紧盯着自己前二十手布置的“闲棋”,旁边被挡,黑子义有些不可思议看青年一眼,有些不清楚他这一手,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
黑子义心中存疑,脸上却不显山露水,继续逼迫年乐攻击,但对方宛如一条灵巧的鱼儿,左右腾挪,就是让人滑溜溜的抓不住。
直到十几手后,白棋正式开始围剿黑方大龙,黑子义发觉,对方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不仅看破自己之前的计划,甚至他还借力打力,来了一招将计就计。
几手棋中,黑子义看到不止一个人的影子,能融会贯通到这个地步,绝对真可算得上奇才!
这局棋进行了整整七个小时,最后一枚棋子落下后,清理完双方死子,裁判拍照数子,第一遍AI和裁判数出的棋数有异,再次数子后,裁判才发现是第一遍太过紧张而算错。
年乐与黑子义对视,都没去看裁判拍了多少次照,又数了多少次。
“黑子贴三又四分之三子,白棋178子,黑棋183子,白棋获胜!”
赢了足足两目半。
年乐扬起微笑,起身与黑子义握手,黑子义捏了捏眉心,没有说话。
现在的年轻人,果真是后生可畏。
“黑子义前辈,能不能冒昧问一下。()”年乐收手,看向墙面。
有什么问题??()?[()”黑子义声音带些疲惫。
“您之前说,林老和友人在这里对弈,对弈后留下墨宝。”年乐想到一个可能性。
“您说的这位友人,是不是您师父?”
“你怎么知道?”黑子义有些诧异,自己和师父前不久研究出诱敌深入这一招,师父对战林老用了这一手,输的目数都比之前少了些。
“算是……心有灵犀。”年乐再次看向墙面,唇角忍不住扬起。
比赛结束后,主办方给四人还开了个小会,明天是弈心杯最后一场决赛,一天之内,将要决出此次大赛的冠亚季军。
比赛结束后暂时不能走,要接受媒体采访,冠亚季军还得参加发布会,四人都点头应下。
另一棋室中,孟城七段以半目的微弱优势赢下方纯九段,这意味着明天的季军,会在方纯九段与黑子义七段中决出。
而冠亚军,孟城看向站在另一边的青年,脑海中再度掠过他之前说的话。
他生了一场病,记不得很多事情,孟城怀疑,这些都是托词。
他想要的,只有明天那盘棋。
终于进入总决赛,年乐走出赛场,深吸一口江洲的空气,走进早已等待在路边的车里,在车上闭目休息。
霍蔚然在家已经面试了十几个佣人,手机振动几下,霍蔚然快步离开面试房间,接通电话的瞬间,对面传来项浪刺耳的土拨鼠尖叫。
“我,的,天!”
“蔚然,出大事了,你包办的小媳妇又双叒叕赢了!”
只是听到关于他的消息,霍蔚然灰眸微动,嘴角忍不住扬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