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宣读完罪状后,许槿也听得清楚,黑窑案的主犯因为手里沾的有人命,被判处了死刑。那一刻,许槿激动的手都拍红了。看来听完结果后,林清川就跑去买黄纸了,想要烧给天上的妈妈。
知道这会儿并不应该过去打扰,许槿也就远远的站在粗壮的大树后面。
那边林清川的注意力始终在自己抱着的黄纸上,拿树枝在地上画了个大大的圆圈,随即摸出一盒火柴,擦着后点燃了一张黄纸,等黄纸燃着后,林清川跪下来,低着头把一张又一张的黄纸续上去。
事实上公审大会结束后,也有好几个和林清川一样,直接原地开始烧纸的。
就只是和其他人家都是成年人不同,瘦瘦小小的林清川就显得尤其可怜。
只不论有人驻足也好,或者向他投以同情的视线也罢,林清川却是始终头都没抬过。
渐渐的,场子上的人越来越少,一直到最后,再没有了多余的声响。
林清川却是始终一动不动,一直垂着头跪在那里。
许槿看了看表,距离公审大会,已经过去一个小时了。天地茫茫,这么跪着的林清川,让许槿心里真是说不出来的难受。
到底控制不住,从树后站了出来,朝着跪着的林清川走去。
眼瞧着还有一二十米呢,林清川就忽然抬头,等瞧见远远走来的许槿,提着的精气神忽然就松了。就那么怔怔的瞧着许槿一步步走近,眼珠子竟然都忘了转动似的。
许槿慢慢走过去,等来到林清川身边,也和他一起跪下来,缓慢而坚定的握住林清川的手,小声对着虚空道:
“阿姨,你安息吧,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清川,不会再让他一个人受苦,你在天有灵,就保佑清川……”
“不要……”一直沉默的林清川忽然摇头,喃喃道,“不要保佑……妈妈去过自己的日子吧……”
他不要妈妈都走了,还要操心他,挂念他,妈妈这辈子太苦了,他想让妈妈快快乐乐的,过属于她自己的幸福生活……
“好。”许槿点头。抬手扳过林清川的头,让他趴在自己肩上,柔声道,“清川乖啊,想哭就哭,别憋着……”
“我不哭……”林清川摇摇头,大仇已经报了,妈妈也不用受苦了,他干啥要哭呢?他应该开心啊,他才,不要哭呢……
可明明不想哭的,为什么眼泪会自己掉呢?
更甚者一开始林清川还小时无声掉泪,渐渐就开始哭出声来,到最后,简直成了凄厉的悲鸣……
许槿眼泪也不自觉跟着掉了下来,只用手一遍遍轻抚着林清川的后背。更是无法想象,上一世的林清川在好容易逃出魔窟又被许国庆给赶走后,又是如何一个人继续流浪,然后又是怀着怎样的心情,一个人孤孤单单的跪在这里,给林妈妈烧纸钱的?
也就放纵了自己一会儿,林清川的悲鸣声就小了下去。倒是许槿,比林清川哭得还厉害呢。
最后还是林清川哑着嗓子说了声“姐,我们回去吧。”
许槿乱七八糟的在脸上抹了一把,站起身形,边抽泣着边去拉林清川。
“姐你不用,管我……”林清川跪的时间太长,腿都有些麻了。
许槿低头,帮他在腿上揉了会儿。这会儿场子上已经一个人也没有了,姐弟俩互相扶持着,慢慢的往前走。
眼瞧着前面就要到市区时,林清川忽然站住脚,有些忐忑的看了许槿几眼,想要说什么,却最终没有说出口。
看出他的惶恐,许槿却是不但没有松开手,反而还更紧的抓住他的胳膊,警告道:
“不管发生过什么,都不许想着离开,从前发生的事,不是你的错……”
想来那些人害了林妈妈,林清川肯定会拼死反抗的,期间应该有什么肢体冲突,可叫许槿说,那样的人就该死,林清川即便做了什么过激的事,也是他们活该。
毕竟,他们作恶在先,林清川失去了妈妈,还一身的伤……
“嗯。”林清川好一会儿点点头,人瞧着明显也精神多了。
两人回到理发店时,梁真真已经回去了。瞧见两人,赶紧迎了出来,笑嘻嘻的抱住许槿的胳膊:
“我刚知道你也去了……”
刚要问怎么不和自己一起,就瞧见许槿眼睛红红的,到了嘴边的问候就变成了急躁:
“姐你这是咋了……”
正想鼓起勇气询问林清川怎么回事呢,才发现好吗,林清川的眼睛竟然比许槿的还要红。
“没事儿,”唯恐她贸然说出什么让林清川难受的话,许槿拉了下梁真真,随即转移了话题,询问周念念,她不在的这半天,客人多不多。
“也不算太多。”周念念摇头——
一则今天是工作日,二则目前堇色的名气还主要是在H大学和省实验中学那里,好多都去看公审大会的缘故,也就有两个之前预约过的来过。还有俩匆匆过来跟周念念说了,要去看公审大会,让周念念跟许槿说,给他们改期。
“那就好。”许槿也松了一口气。
“对了,乔敏姐也来过……”
“乔敏?”许槿愣了一下——
带着岳海潮火速回去见了家长后,随即就敲定了婚期,然后也就一周之后,乔敏就成了快快乐乐的新娘子。
昨天还特意来了一趟理发店,一则是给许槿送喜糖,另外也是听肖红霞回去跟她说,许槿手里有可以改善疤痕的药膏,乔敏可不就巴巴的过来了?
刚刚听说许槿不在时,明显很是失望。
“乔姐说她吃过午饭再过来……哎呦,那不是吗。”却是穿了件红色风衣的乔敏,正快步往这边走来。
和上回见着时的形容枯槁不同,这会儿的乔敏当真称得上是满面春风。
瞧见许槿已经回来了,乔敏眼睛顿时一亮,加快脚步进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