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弟死的噩耗传来，听祥宁殿的内侍说父皇当时便吐了血。
大哥连忙招太医来看父皇医治，给父皇医治的太医我认识，他姓欧阳，是当初指点我找叶孤城大将军的那个太医。
欧阳太医的医术特别好，刚进太医院的时候受尽排挤，他为人温和又严谨，默默无闻熬着，在太医院熬出了资历和名声。
他的医术在太医院无人能及，凭祖传的针灸之术和精湛的医术在太医院占有一席之地。
欧阳太医给父皇扎了几针，父皇的精神明显好多了。
欧阳太医私下与我哥哥说，父皇经大起大悲，气血逆行，伤及肺腑，怕是时日不多了，若是好好将养，兴许还活个一年半载。
听到父皇快死的消息，我半点悲伤都没有。
这个男人是我的生父，是我母亲的丈夫，他待我没有半分父亲的模样，待母亲更是冷酷无情。
我、哥哥以及我们的母亲，我们三人所有的苦难皆拜他所赐。
如果不是他，我的母亲就不会死。
如果不是他，我的哥哥就不会为了改变我们的境遇一次次伤害自己的身体。
如果不是他，我和哥哥就不会自小受尽欺凌。
如果不是他，外祖父一家就不会没落。
太多太多的如果了，多的连我自己都记不清了。
大哥问我，父皇要死了，伤不伤心？
我淡淡的没有说话。
我为何要伤心？
父皇亲手将我们的父子情分一点一点消磨掉的，也是他杀死了我娘亲。
父皇病重，无法处理朝政，他在一众皇子中选了又选，挑了又挑，最终选择了哥哥监国，代理国事。
没多久，父皇召集翰林院学士、六部尚书及几位宗亲，当着他们的面宣布了立哥哥为储君的旨意。
父皇临终之前，召见了我和哥哥。
祥宁殿里的宫人内侍都被父皇谴了出去，偌大的寝宫里只有我们父子三人，安静得连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父皇穿着寝衣，身后垫着苏绣软枕，他半躺着，精神尚好，太医说是回光返照。
我的好父皇见到我们的第一句就是质问，“你们实话告诉朕，梦魇之局是不是你们做的，贤妃和君儿是不是你们害死的？”
我与哥哥同时忍不住轻笑。
梦魇局是我们做的不假，杀死贤妃和五弟，父皇也贡献了一份力。
但凡他当初有一分怀疑，我和哥哥的计划就不可能成功。
哥哥冷冷地望着父皇：“父皇，儿子有何本事杀了贤娘娘，贤娘娘不是您亲自下旨命她自裁的吗？”
父皇目露恨意，手臂一扫，将榻边矮几上的碗打翻在地，瓷碗摔得粉碎，乌黑的药汤洒了一地。
“逆子！逆子！你们借朕的手杀贤妃，让朕杀了最爱的女人和儿子！”
我与哥哥都被这话气笑了。
我说，“父皇，杀贤妃的人可是您啊。”
哥哥也说，“父皇，您很快就能去陪贤妃了，您和贤妃生前恩爱，死后也不会同穴，贤妃杀我母亲，挫骨扬灰是她应得的下场。”
父皇指着我二人，说不出话来，“你，你们——”
父皇的手缓缓垂下，我们看着他断了气。
父皇的葬礼很隆重，毕竟是一国之君，丧仪不会冷清，我却想起了我的母亲。
她嫁给父皇之前，是英国公府最受宠的嫡女，嫁给父皇之后，她的生活里只有冷淡和欺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