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时才刚生下你一个月,就为了一个虚无的传言,独自带着保镖登上极为陡峭的蛇山岭。”
“山峰上有一个传闻很灵验的太乙庙,诚心诚意跪拜九十九级阶梯,方可求得所愿。”
太乙庙三个字一出,乔安染随意搭在膝盖上的手,蓦地紧抓成拳,被袖袍遮挡的白皙手背,还能看到淡淡的青绿色毛细血管。
原来放在地下酒窖的那串菩提手串,是她妈妈三跪九叩求来的。
三岁那年,无意中瞧见她妈妈双膝上不能祛除的伤疤,还童言无忌脱口而出。
“妈妈,你膝盖上怎么会有像蜈蚣一样的伤口?是不是很疼?”
“染染帮妈妈吹吹,疼疼就会飞走了。”
她妈妈当时半蹲下来,温柔地摸着她的小脑袋,笑言,“染染真懂事,妈妈不疼,是妈妈以前不小心磕伤的。”
回忆起过往相处的情景,她眼尾微红,纤长浓密的羽睫眨了好几下,才把泪意摁下去,望向还在不断讲述的唐楚盈。
唐楚盈的眼中还流窜着向往之色,鼓足勇气看着乔安染说:
“那几天刚好下雨,山路崎岖,车开不上,也很难走,乔夫人在女保镖的搀扶下,咬牙坚持一步一步走了上去。”
“乔夫人求到心中之物后,就冒雨下山,想早日回到你身边陪你。”
“只是雨势越渐加大,山坡越来越滑,一旦掉以轻心,就会掉落深不见底的山崖,最后,在保镖的护送下,乔夫人步行到了我住的唐家村。”
“唐家村位于蛇山岭的半山腰,恰巧是太乙庙上山的那个方向。”
“也是在这时,乔夫人看到我家被放高利贷的人围堵,及时出手相救。”
唐楚盈说到这里,眼眶蓄满泪珠。
当眼泪从她眼角掉落,她马上抬手,用衣袖擦拭干净,双拳攥得紧紧的,脸上是翻滚不息的恨意,哑着喉咙,恨声道:
“我得救了,可一直将我护在怀里的奶奶,却被那些人渣打到站都站不起来,身受重伤,伤及内脏,卧床三天,就没了气息。”
唐楚盈把眼泪拭干后,就定睛望着神色难辨的乔安染,哑声说:
“那三天,是双脚不便于行的乔夫人,命人帮我办的丧事,还把我接到镇上,托养在一户无儿无女之家。”
“我也是在第二天才知道,乔夫人因跪拜九十九级阶梯,双膝磨损,红肿不堪,走一步路都痛。”
“我还记得乔夫人那时忍痛把我抱在怀里,严肃地对我说,‘盈盈,等你长大了,不要轻易被男人哄骗了去,这世间,薄情寡义之人太多,不值得。’”
乔安染听到熟悉的语句,心脏微缩,握住手机的小手,掌心不知何时冒出了细碎的汗粒。
在过往那十几年,这些类似的话语,经常在她耳边重复响起。
她妈妈时刻不厌其烦地对她耳提面命,不许和异性有任何接触。
她从前在这方面做的极好,从不会让她妈妈失望。
可现在,才距离她妈妈离世五年,她不仅有了一夜情,还和初夜对象领了证,更是…多次缠绵,忘了替母报仇这回事。
被口罩遮挡的潋滟红唇微抿,粉润小脸略显紧绷。
唐楚盈这些话,就像是她妈妈通过对方之口,来警示她,别陷进男人的温情陷阱,那都是无底深渊。
修剪圆润的指尖,缓缓扎进掌心之肉,微微的刺痛,让她重新拾回多年前的冷情。
比星辰还璀璨的眸子,泛着若隐若现的冷色。
唐楚盈的叙述还在持续响起,带着愧疚之意。
“但是五年前,我刚上大一,就被糖衣炮弹迷了心智,爱上一个伪装成贵公子的地痞流氓。”
“当乔夫人得知我不听养父养母劝阻,执意要弃学业不顾,跟我前男友去偏远南城生活时,她第二天就赶去机场让人拦下我。”
“那还是我第一次见到乔夫人那么生气,她恨铁不成钢地厉声问我,是不是为了一个男人,连家都不要了?”
“我当时也是被所谓的爱情冲昏了头脑,哭着跪在地上,请求她的同意,还口头担保我前男友绝不是无情无义之人。”
“乔夫人见我鬼迷心窍,油盐不进,当即就断了我的经济,返回江城。”
“我当年还是太年轻,头脑热,不懂事,本以为是山无棱天地合,才敢与君绝的旷世爱情,两年后就被啪啪打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