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大人。”洪天卓上前跪下,口吻沉重,“恕小婿来迟了。”说完他连磕了三个头。
木牌后面只有一个还不到一尺高的小土包,可怜方瑾瑜的父亲为官时为国为民,最后却落得一个凄惨无比的境地。
翌日回程时,洪天卓的马上多了一个红色的包袱,里面紧裹着一个白瓷罐子。
“岳父大人,小婿这就带您回家。”洪天卓轻摸上包袱,然后勒起缰绳,打马往来时的路上而去。
这是他和程远章提的第二件事情,当时有句话他说的不准确,不是他很难办到,而是他根本难以办到。
十几年前方瑾瑜的父亲因遭齐炳腾他爹那个大奸贼的陷害,被配到的就是南面最荒芜之地,后来他的父亲又因染上了冬瘟而过世。因本朝律例有规,配期限未满者离世后尸骨也要留在此地,所以到方瑾瑜能接回父亲,还有九年的时间要等。
洪天卓想起自己岳父生前死后的遭遇都觉得心中悲痛,更何况是方瑾瑜。在他有机会能得到程远章的助力时,没有什么比此事在他这里分量还重。
这是他对方瑾瑜父亲的敬意,也是对方瑾瑜的疼惜和爱护。
回去的路上又走六天,洪天卓怕自己累得掉几斤肉,等让方瑾瑜见了心疼,所以他每顿都吃好的,光烧鸡他们两人就吃了十几只。
这一日进城后洪天卓和护卫分开,他抱拳道谢,对方也回他一礼。
往家去的路上经过闹市,洪天卓放慢了骑马的度,从茶楼门前过去时,高猴一眼瞧见是他,忙出来喊了他一声。
“卓哥!”
洪天卓扭头摆了下手,意思是自己不进去了,可听高猴又说一句:“嫂子在楼上呢。”
缰绳一下被洪天卓勒住,他正要下马,听楼上云玖的声音传来,“姑爷!是姑爷回来了!”
方瑾瑜从窗户探头看了一眼,然后匆匆往下跑,度快得这边洪天卓刚跳下马背,再一转头方瑾瑜都扑来他胸前。
“你可算回来了,这次怎的走这么些时日?好让我惦记。”
洪天卓抬手揉上爱人的后劲,两人的目光黏住,他正想着在街上不便讲实情,这时又是云玖的一句话跟来,“姑爷,你这红包袱里装的是什么呀?”
方瑾瑜的视线随着云玖的话音往旁边挪去,看那包袱的形状怎么像……
倏地心有感应似的,方瑾瑜定定地凝注那红色的包袱,心口处涌起的浓浓感伤和激动相缠。
“……这……这是……”方瑾瑜的眼里溢出泪花,他嘴唇轻颤着,他已经想出了答案,可是他太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洪天卓心疼地握起爱人的手,语气肯定地告诉他:“是。”就是你想到的。
霎时方瑾瑜的泪珠子就存不住了。
他爹回来了,回来了!这是他做梦都不敢奢望的事情啊!
方瑾瑜隔着泪光,深深望住洪天卓,这人知道他心底的最痛之处,于是为他跋山涉水,此时眼见的满身疲累,怎能不让他心疼和感动?
“你……”方瑾瑜唇缝轻启,只能说出这一个字来,后面的千言万语都挤在了他的心尖,不知先说那一句才好。
洪天卓当然能懂方瑾瑜的心里话,他咧着起了干皮的嘴唇一笑,不用言语方瑾瑜更会知道他想说什么。
到了晚上,方瑾瑜还对着白瓷罐子静静地坐着,从回来后他的眼眶湿了一圈又一圈。洪天卓一直没有打扰,等到洗完身子他坐到床边,没忍住轻“嘶”了一声,这下让方瑾瑜回过神,问他:“怎么了?”
“媳妇儿。”洪天卓不想逞强了,他身子往床上一瘫,“你给我上点药吧。”
这几日他在马背上的时间快比睡觉都长,现在能好好歇息下来,他才感觉到自己的大腿根和屁股蛋上就跟被火烧了似的。
方瑾瑜给洪天卓磨红的皮肤上抹药,手上一丁点都不敢重了,“这几日你好好歇着,想干什么我伺候你。”说着他忍不住鼻子里一股酸涩冒上来。
洪天卓乖乖说“行”。
抹完药后方瑾瑜又贴过去轻轻吹气,把洪天卓惹得直说:“媳妇儿你别折磨我了,这我哪受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