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姑爷,他没来。”云玖把事情给洪天卓讲了一遍,上午他和方瑾瑜出门去张双翼那里,回来时赶巧就路过了洪记粮铺,见洪老大正和人争吵。
本来方瑾瑜不愿理会这种事情,可忽然他听到洪老大的一句话是:“买了还想给我退回来,你也不打听打听我弟弟是谁!”
方瑾瑜已经走出了一截子,这下站住又多听了几句,不外乎就是洪老大吹嘘洪记粮铺背靠虎头帮,从前和他有买卖上往来的酒楼要是谁家不再跟他交易了,就仔细掂量掂量他的背景。
这是打着洪天卓的旗号更肆无忌惮地做黑心生意,方瑾瑜遇见就不能忍,他等着围观的人群散了,过去跟洪老大说少做亏心的买卖,更别摆出洪天卓来唬人。
刚一见是方瑾瑜来了洪老大还端出了笑模样,可后面听方瑾瑜说的话不受听,洪老大翻脸也快,“你一个外姓人管我们老洪家的事做什么?嫁进来的媳妇就得懂规矩,别越过当家爷们儿的头上去。”
此时云玖把洪老大的原话讲完,洪天卓听着也来火,他在家里捧到手心宠着的人让洪老大那拎不清的玩意儿气到,这是谁不懂规矩呢?
方瑾瑜没和洪天卓提这件事情,知道云玖肯定会说,现在这种时候恶人在背地里紧盯他们不放,洪老大出来坏洪天卓的名声,对他们来说绝对是乱上添乱。
“别把这种人放心上。”洪天卓摸了摸媳妇生着闷气的脸蛋,“明日我就让人去收拾他。”
方瑾瑜叮嘱道:“别把事情弄大,让他往后别拿你当盾牌就行。”
“放心吧,我有分寸。”洪天卓岔开话题,“还没教会小白说话呢?”他管鹦鹉叫小白,很通俗的名字,方瑾瑜也由着。
“哪有那么容易?捡儿和云玖没事就对着它说话,我看它挺像听不进去。”
“那是小白嫌他们太呱躁了,这活物聪明着呢。”洪天卓走几步去窗边逗鸟,“往后你只能学我媳妇儿一个人说话,听见没有?要不然没有米吃,让你饿秃了毛。”
鹦鹉半掀开翅膀,朝着洪天卓叽喳了两声,仿佛对这位男主人的威胁表示不满,方瑾瑜看着这一幕轻笑起来。云玖在院子里一直抻脖子瞧他们,心说还是姑爷能把少爷哄开心了。
晚饭时,几人围坐一桌,方瑾瑜去接洪天卓给他盛的一碗汤,没注意有只衣袖把汤匙扫落到了地上,清脆的“哗啦”一声,不知怎么倏地就让方瑾瑜的心头跳起一股惊慌。
云玖赶忙收拾地上的碎片,看方瑾瑜愣神,洪天卓打趣道:“一文钱能买五个,不用心疼。”
方瑾瑜微微扬了扬嘴角,继续低头吃饭,心里却被一种不好的感觉萦绕。
同一时候齐府这边,孙力和另外一个家丁一人怀里抱着个布包袱,他回禀道:“爷,都准备齐了,今晚我就去交给宋大,看那姓洪的泼皮这回还不死。”
齐炳腾的手里把玩着一串珠子,闻言眼皮都没有抬一下,只声量不高地说了句:“放回去吧。”
“什么?爷,您说……”
“我让你从哪拿的还放回哪去。”齐炳腾的语气不悦,孙力慌忙把包袱递给旁边的家丁,让他照主子的意思去办。
“爷,这、这就不……”孙力小心觑着齐炳腾的脸色问话,他实在不懂这是要放过洪天卓?
昨晚他把宋大找来,这人说了一个绝佳的计谋,从齐府的库房里拿几样贵重的物件交给他,他有办法把这些弄到洪天卓管的渡头上,到时他们齐府的人再去搜,给洪天卓扣个偷盗的罪名。本朝律法有一条就是皇亲国戚的家中被盗,查明贼人属实后可不经由官府,直接将其杖毙。
本来这一条律法为的就是震慑那些百姓们信奉的侠盗行劫富济贫之事,但也让像齐炳腾这样的国戚把这当做了坑害人的手段。
孙力已经想过到时候他怎么给洪天卓行刑,可不知道为何此刻看主子又变卦了,他能有一万个不甘心。
“你带人去趟东山的仓库。”
齐炳腾这话一出让孙力的心里咯噔一声,“……爷,您这是要?”那边仓库里的东西绝不能见光,一个弄不好搭进去的可是齐府里人命!
孙力还想劝主子三思,可齐炳腾对洪天卓两人的恨恶早已被毒液浸透,他再开口时,一张脸在灯苗的阴影处显得格外扭曲诡谲。
“死他一个就能让我这口气舒服了?我要让跟他有牵连的人都得死。”
孙力记得自己很多年前见过自家主子活生生割下野兽的肉,那时看齐炳腾嗜血的模样都没有此时让他觉得腿软。
……
夜半三更,阴风阵阵。
六七个蒙面又穿着一身黑衣的人推着一辆板车从东山上下来,板车上面摞着几个满满当当的布袋,他们走到离着北云渡不远的时候,一条深巷里闪出了一个肥硕的身影。
孙力和这个身影正面对上,他拉下面罩朝对方点了下头,然后摆手示意身后的几人撤离,他自己留下藏进了深巷,盯着来人往下行事。
板车的轱辘继续向前转动,月光渐渐从厚重的黑云中透出,照得这推车之人的脸上,一道丑陋的疤痕赫然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