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沈府前院便准备好了马车。方氏和沈靖婉用完早饭,边往前院走方氏边叮嘱道“去了法华寺,你先去上香,然后再替娘把这些香油钱捐给方丈。一路上小心些,上了香就早些回来,今日去寺里的人多,仔细别被人冲撞了。”
“知道了,娘。”沈靖婉在马车旁回身站定,见方氏握住手帕捂着嘴低低咳嗽,忙道“外面风大,娘,你快回去歇着吧。”朝一旁的海棠和秋荷招招手,“快送夫人回房。”
“娘无事,你快走吧,别误了时辰。”方氏看着沈靖婉上了马车,才转身领着众丫鬟回了后院。
“等了多久好不容易等到我爹出门,我娘带我哥去相看姑娘,我才偷偷溜出来的。”将军府侧门的巷子口,白晴掀开帘子上了马车,急匆匆道。
沈靖婉正倚着迎枕看书,闻言放下手里的书卷,“好端端的,你娘带你哥相看什么姑娘”
“给我找嫂嫂呢。我哥哥都二十了,平京城中像他这么大的男子早就成亲生子了,他却连亲事都没定下来。他又常年在漠北,难得回来一次,再不把亲事定下来,等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呢。”白晴伸伸腰倚到沈靖婉身旁,身下的马车骨碌骨碌转动起来。
马车转动,带动车帘被冷风掀起一角,寒气浸了进来。碧巧从隔间拿出两个小巧精致的手炉,递给两人。
沈靖婉接过一个手炉拢入袖中,低头想了想,慢慢开口,“你们家除了你和你哥哥,再无别的兄弟姐妹。你哥哥在漠北已经历练了好几年,现下又立了军功,不如让他回来,凭着军功在平京城谋个好的职位,再给你找个嫂嫂,一家人在一起,岂不很好”
“你怎么和我娘说的一样”白晴抱着手炉,吃惊的看着沈靖婉,“不过我哥哥可听不进去,他心里只有他那群战场上的兄弟。”
“你也帮你娘多劝劝你哥哥,还是让他尽早回来的好。”她没有哥哥,小时候经常是白彦带着她和白晴
玩耍,两家亲厚,白彦就如她的亲哥哥般,她不愿再听见白彦战死的消息。
“你今天怎么了老让我哥哥回来干什么”白晴歪歪头,疑惑问道。
“为了你好,你想想,你哥哥要是回来了,你娘天天催着他给你找嫂嫂,不就没空管你了。”沈靖婉笑眯眯看着她,心底回忆了下,白彦战死大概是明年中秋前后,正好在太子薨,几位皇子争夺帝位之前。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白晴眼睛一亮,开心地笑了起来,“回去我就缠着我娘不许哥哥去漠北了。”
马车一路行驶,很快就到了翠山的半山腰。刚在法华寺门口停稳,白晴便急忙下了马车,道“你先去上香,我等会儿就去找你。”
“你去哪儿翠容,快跟着晴姑娘。”沈靖婉从马车上下来,晴儿没有带丫鬟,怕她出事,急忙吩咐翠容。
“是,小姐。”翠容赶紧追着白晴去了。
她们来的早,寺里还没有多少人。和碧巧进到正殿,点了三炷香,向着威严庄重的佛像跪下,沈靖婉摸摸颈上的玉牌闭上眼,内心虔诚无比。她感激上苍,不论是天上的哪位神佛让她得以重活一世,她必定会好好的活,不会让上一世的那些错误延续,再重蹈覆辙。
上过香,又向住持捐了香油钱,寺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还没看见白晴和翠容的踪影。问过前殿的小师傅,往后院寻了过去。
法华寺倚山而建,风景优美,时不时便有夫人小姐携着家眷来这里住上几日,后院整理的甚是干净清幽,寻常人难能踏进一步。
沈靖婉和碧巧在后院找了半晌,都没看见白晴和翠容。因着是在半山腰,要比山下冷,寒风也要凌冽一些。虽然围着狐裘披风,手里又抱着手炉,但沈靖婉白瓷似的脸仍然被寒风吹得红了。
碧巧看了心疼,正好走到了一个禅房的廊下。这禅房位置颇好,正好把寒风都挡住了。碧巧见四周僻静
,便道“小姐,这后院路径曲折,范围又大,说不定我们和晴姑娘在哪里错过了,不如你在这廊下歇一歇,我再去找几个小师傅问问。”
“也好。”沈靖婉点点头,她的身子骨刚好,在后院中顶着寒风转了许久,是有些吃不消。
“小姐,我很快就回来。”碧巧掏出手帕垫在廊下长椅上,扶她家小姐坐下,然后便离开了。
沈靖婉拢着双手抱着手炉眺望廊外,对面不远便是苍凉的山峦,山峦间竹林树木高低有错,虽树叶都已掉光了,但等到明年春日便会重新绽放嫩叶,到时树木葱茏,山峦叠翠,此间风景甚好。
她上一世嫁给宋宣后极少出府,已经有好几年没见过那般美景,想了想,真是十分怀念,不由想着等到了明年春日,要和她娘还有靖柔靖庭一起到这寺里来住上几日。
“婉儿妹妹。”正寻思着,一个清越低沉的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
沈靖婉转头,就见来人一袭青色长袍,身姿挺拔清
隽,面孔和声音她熟悉至极,是她上一世的夫君,宋宣。
宋宣目光复杂的看着她,走了几步到她面前站定,“婉儿妹妹,我这些日子日日去沈府想要见你,但都被拦在门外。我猜你今日会来上香,便来这里等你。”
“宋公子。”沈靖婉看着对面这个曾让她欢喜,又让她心如死灰的人,朝他淡淡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