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大少爷已经跪了一整日,这要是跪坏了,还不是您心疼。不如,让大少爷先起来,您或打或骂,总比让他这么跪着要出气。”
阿晚刚有意识,就听到这么一句劝说的话,说话的是一个三十许的媳妇,看她的穿着打扮,应当是管事嬷嬷一类。
拨了拨手腕间的玉镯子,微微勾了勾嘴角,缓缓道“他现在是个能耐人,如今他连自己的婚事都能自己做主,我哪敢打他骂他。况且他自己要跪,我又有什么法子,若是你心疼他,叫他起来便是。”
管事媳妇听到这话,神情愣了一下,顿时噤声不敢再劝。
其实按道理来说大少爷是太太的亲儿子,他的婚事定下,太太合该高兴才是,但坏就坏在太太打从一开始就不同意大少爷和表姑娘的这桩婚事。
大少爷百般恳求无果下,竟然想出了一个昏招,求了老太太,越过太太,把他和表姑娘的婚事定下了下来。
等到太太知道,庚帖都已经换了。
也不能怪太太到现在都还生气,别说放到钟家这样高门大户里,就是寻常普通老百姓家,也没有哪家儿子的婚事都定下了,当娘的才知道。
大少爷这次事真的太过,也太伤太太的心。
“柳絮,老大家的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可有叫仁儿起身”一位鬓如银的老者,在看到一个穿着嫩绿襦裙,眉目清秀的丫鬟进来后,开口问道。
柳絮摇了摇头“不曾。”
老太太沉默了好片刻,才说“这都怪我这个老太婆。”
“老太太您别难受,大太太素来是个孝顺的,如今也是,也是太生气,才会如此。等大太太过了心里的坎,消了气也就好了。”柳絮如是的劝说道。
老太太阖上眼睛,嘴角泛起一丝苦笑,依照老大家的脾气,这道坎怕永远也过不去了。
她如何不知道女儿这法子是下下策,其他的姑且不说,就是日后清薇嫁进来,老大家的是婆婆,她是儿媳妇,总是要一起相处的,即便有她护着,她都多大岁数,又能护上几年到最后还不是要在老大家的手低讨生活。
而一个婆婆想要折腾儿媳,那方法和借口真的是太多了,到时候清薇这还不知道要受多少苦呢但又有什么办法女儿在她跟前苦苦哀求,两个孩子也是情投意合。
好不容易等儿子和老爷都点头默认,把婚事尽早定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早已经得到了原主记忆的阿晚也快的适应了自己的身份。
她现在是钟家的当家太太,于慧晚。
于慧晚出身高门,是南阳候的嫡长女,闺中就是千娇万宠的千金小姐,及笄后所嫁的夫家,虽比不得娘家来的矜贵。但钟家亦是书香世家,清流门第,公公更是两朝元老,四十有六便入住内阁,且为人长袖善舞,低调内敛,是朝中实权派的人物。
虽说如今已经因病致仕在家,颐养天年,但在朝中依旧很有影响力。
于慧晚的夫君是钟阁老的嫡长子,虽能力比之钟阁老是有所不如,不过守成却已经足够。再有她膝下生有两子,不拘是长子还是幼子都是出类拔萃的,当初钟阁老之所以退的那般爽快,身体固然是一个重要原因,但也有早早为两个孙子铺路的意思。
按道理来说,于慧晚出身高门,精明能干,又素来也得夫君敬重,更是生有两个聪明伶俐的儿子,怎么看都是人生赢家的节奏。
没想到她顺风顺水半辈子,竟然在大儿子的婚事上栽了个大跟头。
于慧晚膝下两子,长子钟仁,幼子钟信。其中嫡长子钟仁,不但在容貌上肖似钟阁老,最是得到祖父的看重,不过钟仁的性格却冷峻沉默不爱说话,但却是个才学出众,连圣上都曾称赞他沉稳可靠,是个可塑之才。
而于慧晚也一向都以这个儿子为傲,等他到了成婚的年纪,一心一意想给他寻个品貌双全的妻子。不想一向寡言的长子竟然说他心仪姑姑家的清薇表妹,希望于慧晚能成全。
对此,于慧晚是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钟仁以为于慧晚是嫌弃陈清薇是庶出之女的身份,便直言说自己喜欢的是陈清薇这个人,并不介意。况且陈清薇虽然是庶女,但她的生母是良妾,她又是永安伯的长女,再者她性情娴熟大方,温良敦厚,品貌出众,这些都已经足够弥补她身份上的不足。
只是无论钟仁怎么说,如何求于慧晚都不松口,甚至钟父和钟老爷子也不都赞同这门婚事。
钟仁无法,只能求助一向疼爱他的祖母。
钟老夫人心疼孙子和外孙女,又被女儿哭的心软,也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相继的劝说钟父和钟老爷子的默认点头。
不过任凭钟老夫人软硬兼施都没能让于慧晚松口,一时也无奈的很,要知道她虽是祖母,但于慧晚才是钟仁的亲娘。她若是不点头,这门亲事就不好成。
事实上于慧晚确实嫌弃陈清薇,而且是很嫌弃的那种,并不单单是因为陈清薇是庶女,还因为她是奸生女。
说起这个也是一笔龌龊的烂账。
大概二十年前,于慧晚的小姑子,也就是钟阁老唯一的嫡女钟韵,在一次宴会上和永安伯世子一见倾心。一个是阁老唯一的女儿一个是伯爵公子,也是门当户对,但错就错在永安伯世子已经和王家姑娘定下婚约,而且这桩婚事是太后做的媒人,皇上赐婚,断然没有更改的可能。
当时,钟韵是要死要活,愁坏了钟阁老和钟老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