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张永垂目不语,朱公子笑了笑道:“不过这小子人不错,就因别家的牵连落得这般凄惨的境地,委实有些可怜了。回去后让邢部把他的海捕文书给撤了吧,若有功名亦可恢复。”
张永道:“公子这有些不合规矩吧!邢部可是依据。。。”
“他救了我的性命,难倒连这点罪都不能抵?”朱寿不悦道。
张永有些犹豫道:“看似如此,可事实上即便他不出手,公子也不会有危险。”
“嗯?此话何意?”朱寿有些疑惑,却见张永朗声道:“阁下此刻还不现身吗?”
只见一个中年文士神不知鬼不觉的从角落走出,此人一袭儒衫腰间却别个葫芦,他双眼颓丧脸色潮红仿佛刚刚酒醒一般。
那人来到朱寿主仆二人跟前当即跪倒叩道:“学生邵广元拜见。。。公子!”
朱寿眯眼道:“你倒机灵,邵广元我听过这名字,是我家那位李先生还是你那位李先生让来的?”
在旁人看来这话又绕又怪,邵广元却一听就明白道:“两位先生都希望公子能尽快回去,公子万金之躯实在不该以身犯险,致。。。”
“行了、行了!”朱寿不耐烦道:“怎么说话和那帮老夫子似的,什么时候回去孤自有决断,你退下吧不许在旁偷听。”
邵广元张了张嘴似欲再度劝谏,却见张永在一旁摇头示意,只得叹了口气后退下。
“人走了吗?”片刻后朱寿问道。
张永道:“话是听不到了,不过应该还在不远处盯着。”
“真是阴魂不散。”朱寿眉头紧皱道:“离京这么远了,还摆脱不了他们。”
张永闻言无奈道:“李大人他们亦是为了公子的安全,再说若无这样的高手相护,仅凭老奴一人可不敢陪着公子这般四处游历。”
朱寿知道他说得在理,只得不情愿的点点头道:“不过事情一马归一马,那韩彦可不知道会有人来救孤,回京后还是把他的案子消了吧!”
主子已做了决定,张永只得点头称是。
这时朱寿又想起一事道:“你说刚才那邵广元是个高手?我怎么看他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似的,身手很厉害吗。”
张永苦笑道:“您也知道他的老师是谁,他是那人的大弟子能不厉害吗?”
听这话朱寿似乎又来了兴致道:“那我还真有些好奇了,老张找个机会和他打一架?”
张永:“。。。”
※※※
接下来的几天韩彦白日里在鸣凤阁当杂役,晚上则要到澄虚观试蛊。蓝道行又精心调制了好几类虫蛊,可试起来效果却是寥寥。久而久之青衣道人也愈焦躁,他现在几乎每晚都要韩彦来试蛊,几番下来韩彦早已是身心俱疲。
韩彦寻思着再这样下去,即便不毒身亡,自己迟早也会被这妖道折磨死。
好在近来鸣凤阁的差事还算清闲,那胡老爷连续几日都没有出现在彩凤楼,听说是为这次“花榜”备了份大礼如今正在筹措。韩彦将消息如实上报,东厂那边也没下达其它指示,只让他继续盯梢。
自从那日在乌衣巷和朱寿对饮后,这位朱公子就再没出现在鸣凤阁过,韩彦只盼他是真听从了自己的劝告浪子回头。而阁里的那位唐姑娘,除了数日前在李老爷的新铺子露了下脸外,之后就一直在闺中谢客。
期间她召来过一次韩彦,询问他是否知道那朱公子的住所,想是要将那把修好的琵琶归还。后见韩彦不知便让其退下了,过程虽然很短,可韩彦却感到一直被人在暗中窥伺。他只当是鸣凤阁的护卫将唐清幽看得紧,也没有多想。
终于到了乞巧节这日,整个金陵城的姑娘、小姐们都要出门逛“乞巧市”品瓜果、赏刺绣。古时礼法森严大户人家未出阁的女子一年中除了上元节外,也就只有到了乞巧节这日才有机会出来抛头露面。
两岸各家青楼画舫的头牌、名角儿们自然不会浪费这等大出风头的机会,一个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在一众龟奴、恩客的簇拥下招摇过市。
加之“花榜”之期将至,更显得今年的乞巧节不同寻常。各家各院但凡有些名望的妓女,更是卯足了劲争奇斗艳只为能够先声夺人,为花榜夺魁做好铺垫,所以那排场是一个比一个铺张!
鸣凤阁这时自然也不会落于人后,唐清幽更是早早就开始梳妆打扮。与平日素雅的扮相不同,她今日的穿着颇为艳丽,一袭浅紫花百褶裙上边绣着幽兰,身上则是件宝蓝纱衣映衬出女子诱人的身段,看得一旁的李老爷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
那李老爷子和卢纶今日是特来捧场的陪客,两人衣冠楚楚一左一右站在唐清幽两旁与其谈笑风生。二人不时装模作样看些街边贩卖的糕点、女红与河灯,都是些乞巧节热卖的寻常玩意儿,可这两人为讨美人欢心后来竟争相抢购了起来,到后来东西多到韩彦估摸着唐清幽的闺阁怕是都放不下了。
看着不远处那争得面红耳赤的胖子和老头韩彦直摇头,平心而论相比这两货,朱公子至少在样貌上和唐清幽般配不少。不过这也不是他该关心的事,今日他本就是被吴妈妈强拉过来撑场面的。
跟在一干龟公老鸨身后,看着往来欢声笑语的男男女女,乞巧节这本就纪念牛郎织女相会的节日,那是属于有情人的节日,而自己呢?
“若是两年前,自己或许会兴高采烈的带着妍儿来逛这乞巧市吧!”韩彦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