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彬见自己的上官嘴上虽这样说,语气和神态却没有丝毫责备的意味知他只是调侃,瞥了眼满头白却还涎着脸的古易鄙夷道:“那是金百户您大度,我们锦衣卫身负为皇帝陛下稽查百官的重任,岂是这些腐儒可以随意诽谤的。”他转头对古易冷声道:“这位是应天来的金鹏金百户,还不快来觐见。”
古易见来的居然还有一位百户更是连连叩口中反复念道:“拜见金百户、拜见金百户。”
金鹏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如此,说道:“老先生言重了,您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太祖皇帝定下的规矩可见官不拜,这违反祖制之事下官可担待不起。”
“金大人此言差矣。”古易起身正色道:“寻常官吏小的自然可以不拜,但两位大人乃陛下亲军替天子巡视四方,小人岂敢有丝毫造次。”
见他如此光棍金鹏笑了笑喝起了手中的茶也不在多言。
一旁的杨彬见状道:“古易此次金大人和我从金陵来是有要事在身,需在你这小住几日,切记不可暴露我等行踪否则。。。”说罢冷哼一声“后果你应当知晓。”
那古易早已经吓得手足凉当即又跪下道:“两位大人莅临寒舍在下不胜荣幸,所托之事自当全力配合请二位大人尽管放心。”
“嗯!”杨彬还算满意,点点头道:“这样你便下。。。”
“慢着!”原本闭目品茗的金鹏突然开口道:“古先生崇仁这段时间可有一些可疑的外乡人出现,特别是一些江湖人。”
“江湖人?”古易一愣道:“实不相瞒小老儿虽不才,可好歹也还是一介举人和那些草莽匹夫自是没什么交集,至多也就是给县里苏镖头的女儿当过几天启蒙先生,可那女娃实在不开窍后来也就没再走动。”
“苏镖头?”金鹏双眼一眯道:“可是震南镖局的总镖头苏鸿云。”
“正是!”古易点头道
金鹏右手摩挲着下巴似是又陷入了沉思,古易只觉得这间平日里品茶会友很是喜欢的客房怎么待怎么不自在,他小心翼翼的试探道:“金大人可还有什么事要吩咐在下?”
从思绪中醒来的金鹏抬头看了他一眼笑了笑道:“古先生不必紧张,我见先生从进门起手上就一直拿着这幅卷轴,且不知是什么宝贝?”
原来古易从家仆口中猜测到到访之人可能是锦衣卫后就马不停蹄的赶来客房,连手中韩彦所赠的那副王蒙的仿作都还未来得及放回书房装饰起来。
见金鹏提及的是此物古易心中暗松了口气忙将手中画卷铺展开来道:“这是在下新收弟子所赠拜师之礼,大人若是有意在下愿转送于您。”
金鹏摆摆手道:“君子不夺人所好,何况在下一介武夫配上此物亦不过是沐猴而冠,只是我看这画虽是仿品却是出自京师文宝轩你这位弟子好大的手笔啊。”
古易惊讶于这位锦衣百户的眼力同时说道:“他的父亲韩立乃是本地有名的富户,这副书画在常人看来或是名贵于他家而言却也算不得什么。”
“韩立!”金鹏眼中精光一闪端立一旁的杨彬神色亦有波动。
“你于此人可还熟悉?”金鹏语气深重的问道
古易不知其人为何似是对这个自己平日里看不太上眼的商贾如此重视,小心翼翼道:“我和他的交集主要源于其长子韩彦,与其子不同此人对圣人之学不甚上心私下也就没什么往来。”他当然不会说出他们之间最大的一次交际就是不久前韩立曾私下赠与他和周县令各三百两白银为韩彦此次童试打点。
“金大人下官建议。。。”一旁的杨彬话音未落便被金鹏以手势打断,他转过头笑着对古易道:“古先生辛苦了,实在是事关重大在下不得不小心谨慎,您先下去多注意下苏、韩两家的动态,此番事了在下必不会忘了为您老记上一功。”
“为两位大人略尽薄力、替皇帝陛下安抚乡里乃是小人应尽之义岂敢居功。”古易说罢躬身叩离去。
见古易的身影远去杨彬上前一步道:“大人何不让小人带着弟兄们由这古易领着直接去抄查苏、韩两家。”
金鹏看了他一眼不以为然道:“我们此番的目的主要是那些个常家余孽,如今常林究竟有没有来崇仁我们尚且不知,你这样大张旗鼓的搜捕岂非打草惊蛇?这回追捕常林东厂也就罢了连荆王府的人也参合了进来,到时候出了岔子你我绝没有好果子吃。”
“荆王府!”杨彬讶然道:“他们来干什么,这番王干政可是大忌荆王殿下难道不知?”
金鹏叹了口气似是不解道:“是刘公公亲自向陛下请的旨,或许因为这里是江西荆王府的根须太深,刘公公为防万一提前下好了眼药以免到时候有人从中作梗。”
杨彬还是不解突然有些阴阳怪气的说道:“不知道这江湖上鼎鼎大名的侠王府会派什么样的高人过来,此来又究竟是帮忙还是来添乱。”
“这就不是我们这些小人物所能左右的了。”金鹏亦是满脸苦笑,原来荆王府不同于普通藩王近年来圣眷不断在江湖上更是声势浩大,当代荆王虽贵为皇族却为人侠义喜结交江湖豪杰且武艺俗是中原武林有数的大宗师,故而在江湖上还有“侠王”的美誉。
只是侠王府这等声势自是厂卫的眼中钉肉中刺,双方近年来摩擦不断无论在江湖还是朝堂皆是针锋相对,故而东厂和锦衣卫在荆楚及江西等侠王府腹地势力最为薄弱,这也是常林等人逃出京师后绕道南方的原因。
“不过这古易到似是个可用之人,由他先盯着震南镖局和韩家那边当是无错。”金鹏想了想古易之前的表现对杨彬道。
听闻上官谈及此人杨彬脸上毫不掩饰的露出鄙夷之色道:“大人尽管放心,您别看这小老儿在这一副道貌岸然的狗样,在乡里他仗着举人身份私占田地、逼良为娼的龌龊事小人这边可都历历在案,有这些把柄在绝容不得他有半点造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