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被灌了药做出畏罪自尽的样子,张合朝那时才一岁,到底是张家血脉,就留了她性命。
可养是不能再养着了,就在家里的婆子中随便选了一个,还了良籍,带着张合朝去了乡下。
这么些年,张家中再无人提起张合朝母女,而张合朝能回到张家,也算是戏剧。
她那三叔不知怎的,突然就鬼迷了心窍,不好好喝酒买醉,非要跑到乡下给张合朝送什么及笄礼。
这下可好,等见着闺女后,良心现非要带着回来。
来来去去,不过半月,张皇后算计着张合绫进宫一事,还真心没防过这个从小养在乡下的妹妹。
这一不留神,就看走了眼,造成了现下尴尬的情形。
退回去是不可能了,宫里哪容得下随意进出。
“日后妹妹会长久的伴着您,您有的是时间调教妹妹,不必急于一时。”张合朝淡笑:“长姐应当知道合绫妹妹的生母吴氏夫人是什么样的人吧,未来天子有这种外祖母想想都头疼。”
“而妹妹就不一样,妹妹没有母家,爹爹又待妹妹不亲,唯一的养母是个奴婢出身,对您构不成一点威胁,您可以放宽心教养。”
“说的很中听,但是你想要什么,总不能真就盼着生个皇子后就高枕无忧了?”张皇后疑心张合朝的目的。
张合朝抿唇,眼中涌动着不甘:“长姐自幼在张家金尊玉贵的长大,是想象不出乡下的苦,若妹妹真是个乡下女子便罢了,偏我不是,只是被遗弃了。”
“亲人不是亲人,日子不是日子,妹妹这前半生就是个笑话,尤其是回到张家这几天,妹妹过的更是不忿,凭什么都是张家血脉,妹妹就要过这种日子呢?”
“爹爹现下对我愧疚在心,是不错,可这日子总是得过下去的,妹妹总是要嫁人的,以张家小姐身份嫁出去,那是贻笑大方,若选个不入流的商人,家中想来也是不愿的吧。”
“如此说来,妹妹多为自己打算一番,不是应该的吗?”
张合朝说罢,眼角慢慢红了,楚楚可怜的看向张皇后:“长姐,与其在家中高不成低不就的拖着,妹妹倒不如随着您拼一把,无论成与否,有您护着,妹妹总能过上体面的日子,好好享一享千金小姐的福。”
张皇后摩挲着手帕,眸色闪烁,张合朝确是比张合绫好拿捏许多。
当年三叔自丧妻萎靡不振,活脱脱一个酒罐子,父亲看不过眼,就想着再给他娶一房妻室。
那么多画像,三叔随手一指选了吴氏,算是瞎了眼,彻底拉低了她们张家的门楣。
张皇后就没见着这么爱占便宜,不知天高地厚的妇人,若不是张家嫡支没有合适的人选,怎么着也不是张合绫。
“你倒是对你自己有成算,你可知比之合绫,你的容色可谓是毫不起眼。”张皇后想看看这丫头的心性如何,便毫不犹豫的泼了一盆凉水。
张合朝听后脸色未曾一变,对着张皇后仍是满眼信服,真心实意道:“妹妹自小被养在乡下,定是比不上合绫妹妹的,可这不是有长姐吗?妹妹相信长姐定不会让妹妹的期盼落空的。”
张皇后神情和缓,眉心浮现一抹笑意,颇为满意,她喜欢听话的人。
张合朝孤身一人入宫,又在乡下长于仆妇之手,心计手段如何能与在宫中浸浴多年的她相提并论。
就算张合朝心中所想与口中说出的不一样,又如何呢?
“命之一道,千变万化,妹妹又何苦妄自菲薄,焉知日后有没有福气再等着你呢?”张皇后笑道。
张皇后有意推崇,郑丝萝推波助澜,衍庆帝来者不拒。
是以在张合朝第一次去往正阳宫替张皇后送糁汤时,就被衍庆帝留了下来。
当天下午,宫中就多了一位芸美人。
太后祭奠就在眼前,衍庆帝在这关头纳妃,定不会给个高位,美人就已经是看在张家的面上了。
芸美人的出现就如同一滴水汇入川流,不起波澜,却显得格格不入。
但众妃也不欲在此时难,安安生生的把太后祭奠办了才是正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