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朗星疏,衍庆帝在蒹葭宫外迟了好一会儿,才敢大步踏进去,钱阆得了令并未通报。
守门的内侍只差要把眼珠子瞪出来,待回神后,脸上的笑止都止不住。
他们娘娘终于是苦尽甘来了。
正殿中照旧没吩咐人守夜,烛光稀疏,衍庆帝轻轻的推开门,伴着微光,缓步踏入内寝。
八年未曾再踏足,可殿中的一切与衍庆帝记忆中并无差别。
时候还早,郑丝萝也并未入睡,她随意的靠在软榻上,一身轻柔的宫缎素纹娟裙,勾勒出清瘦的腰肢,墨用带半扎随意飘荡在身后,蛾眉淡拂,正忘我的看着手中的书卷。
听见了响动,郑丝萝并未回头吩咐道:“晴莺,灯盏有些暗了。”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后,郑丝萝眼前蓦然一黑。
“朕没换过灯油,不是有意的。”衍庆帝闷闷道。
手中的书卷被惊的拿不住,郑丝萝霍然起身,黑夜中眼前高大的人影看不大清。
可郑丝萝就是知道是他…
“陛下?”郑丝萝双唇颤抖的厉害,几乎要语不成调。
衍庆帝闻言心头有些堵:“是朕。”
郑丝萝有些不知所措,两眼一热就泪落如珠,想伸手抚摸,但又畏惧的收回了手…
衍庆帝的心一痛,似被什么揪住了一般,“丝萝,是朕来迟了。”
郑丝萝一震,雾气殷殷的眼中闪过一丝情愫,但又极快的隐了下去,眼神逐渐暗淡,眉间化出浓浓的落寂。
“陛下还愿意来见臣妾,臣妾喜不自胜,但臣妾已容颜衰败,不配再伴驾,请陛下移驾吧。”郑丝萝垂下眼睫,冷淡的说着狠话。
衍庆帝闻言不以为意,他敢来,便是做足了一切,知晓自己以前做事混账,定是伤透了郑丝萝的心。
“丝萝,朕从前行事离谱,伤了你心,是朕的错,如今朕已经知道错了,不想再与你分离了。”
衍庆帝说罢就俯身凑近,一双明亮威严的眸中,暗藏着无数的憧憬,思念在一呼一息间,深深刻在眸底。
郑丝萝面上闪过不舍,可似是想到了什么,口中还是不愿松口:“陛下,臣妾已无牵挂,怕是要负了陛下的心意了。”
“朕不信!”衍庆帝凝神注视着,郑丝萝一切的神色他都尽收眼底,自然不信。
“若丝萝真的对朕了无牵挂,那为何要抱着朕的书卷爱不释手?”
衍庆帝捡起地上掉落的书卷,这本书他记得,是郑丝萝亲手在潜邸的藏书馆拿出来的。
上面的注释是衍庆帝一字一句批上的。
时光流逝,这本书的书页业已泛黄,可不乏有修补的痕迹,定是有人时不时的拿出来翻看过,并觉有破损之处,再仔细修补过的。
“丝萝,朕心依旧,你可愿再与朕两心相许一次?”
郑丝萝闻言终于是抬眸与衍庆帝对望,乌黑明亮的眼中,依旧是秋水温柔。
“陛下,臣妾愿意…”
翌日,天光微亮。
衍庆帝时隔八年夜宿蒹葭宫的消息,被清风包裹着传遍后宫。
后妃中并未有人不满,不是郑丝萝还有别人,她们倒宁愿是郑丝萝,毕竟她的威胁最小。
甚至,郑丝萝越受宠越好,一旦结盟,能带来的好处更多。
颐澜宫
钱顺仪看着膳桌上摆的吃食就气不打一处来:“本宫只是一时失宠,又不是被废,那些贱婢就敢这般折辱本宫!”
星蓉已被杖毙,是以伺候在身边是星墨,她闻言一脸不甘:“底下的宫女哪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和娘娘作对,还不是秦贵妃吩咐的。”
“她本就和咱们不对付,这次咱们又与她结了仇,可不让她逮到机会了。”
“娘娘,奴婢已经试过这些膳食了,只是寡淡了些,并无别的问题,无论如何,您多少用些,真要饿坏了身子,便宜的也是甘露殿不是。”星墨道。
可钱顺仪哪受过这份苦,在她看来,这等吃食放在钱家,最低等的下人都不愿吃,却要让她用!
“皇后也是个没用的,枉本宫自入宫起就对她马是瞻,这么好的把柄送到她手中,竟也要被秦贵妃给反了过去,还要牵连本宫降位!”钱顺仪悔不当初。
早知如此,她还不如去找蓁妃合谋,那个女人的本事可大着呢!
“娘娘,其实现下也不晚啊。”星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