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玉不敢再想下去,几乎没能站住脚,险些往后跌坐而去。
罄衣连忙上前扶着她,神情比她还要惊恐万分,吓得直浑身哆嗦,“玉玉姬,怎么办”
似玉面色苍白一片,心中担心至极,姑嵩现下都没出现,也不知他怎么样了
正担心着,不远处缓步走来一人,玉色衣衫清冷雅致,日光下隐显精绣同色纹路,低调干净却又不失隆重,玉带束腰,身姿修长,乌束雕玉冠,耀眼的光芒落在精雅的玉冠上,泛起几许清润光泽,越显谪仙风度,和刚头完全在林中与她缠绵入骨的完全不是一个人。
他见了天帝步伐微微一顿,不过片刻,他便收敛了神情,行至天帝身后,面色不改,俯身施礼请安,“儿臣叩见父皇。”
似玉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唯恐天帝临时难,毕竟他现下在外休养,可是这个儿子搞的鬼,现下回来必然不会善罢甘休
她鲜红的唇瓣都微微白,心中思索琢磨法子,却现自己根本想不到解决的方法,这就是一盘死棋,没有退路,也没有破局的法子。
浔邺免了众仙家的礼,面上依旧平静非常,一派慈父的威严和怜爱对着姑嵩道“你也起来罢,你我许久不见,一会儿回天宫再好好相谈。”
姑嵩不惊不惧,闻言看向天帝,视线又忽而落在她身上,看了一眼便收了回去,如同认命一般,不再做半点抗争,“儿臣谨听父皇吩咐。”
似玉见他这般猛然愣住,她很少见过他这样的眼神,这是第二次看见,第一次是在他们决裂的时候,也是这样绝望入骨,不同的是这一次,他彻底放弃了,不再像往日固执。
蓬莱岛主见在外休养的天帝来访,也是面露惊奇,快步上前施礼道“不想陛下和殿下一道前来,吾等蓬莱未有准备迎接,实在失了礼数。”
“吾这些时日在外休养,也不耐烦弄这么大的阵仗,这一次不请自来,未曾提前告知,多有叨扰。”
蓬莱岛主连忙伸手往上座请道“陛下能来,吾等自然欢欣雀跃,快快请上座。”
浔邺路过这处,径直往似玉这里走来,站定在她的面前,冲她伸出了手,一如既往温和道“来和我一道坐上面罢,今日后辈们成婚,你我二人也算是做个证婚人。”
之前所有的事情在他这里,好像都没生过一样,料到众目睽睽之下,她不敢将这些事抖出来。
似玉黛眉微微一蹙,只得在众仙家的目光中伸手搭上他的手,余光扫了一眼姑嵩,见他垂眸安静在后,越觉得浑身不自在。
姑嵩默走片刻,微微抬眸看着他们二人牵着的手,眼中眸色渐沉。
浔邺拉着她一道在位置上坐下,“诸位爱卿自便,今日吾也是来讨杯喜酒喝,不必拘于礼数,尽兴而归便是。”
“臣等遵旨。”
诸位仙家先后落座,场面一时又热闹起来。
姑嵩静默半响,才在位子上坐下,垂眼一言不,也不知在想什么
浔邺落座后,扫了姑嵩一眼,视线又落在似玉身上,颇有几分情深意重的模样。
他伸手将她鬓角的碎撩至耳后,注意到她髻上插着一枝花枝,以他的了解,她根本不可能会有这样的雅致去带这些风雅意境之物,想到施梓漆说他们二人已经私通已久,心中难免生怒,却还是顾忌场合一片温和问道“我记得往日你最喜欢带我送你的那些头饰,今日怎这般别出心裁,特特寻了一枝花枝别上”
似玉闻言不自觉看了一眼姑嵩,身子越僵硬起来,不想说话直垂下眼睫,微微别过头默然不语。
浔邺这般如何还察觉不出她的异样,他看了一眼姑嵩,瞧着斯文清冷的无害模样就觉怒火攻心,一时面色微沉,“往后这些轻贱之物就不要带了,过不了几日你就是九重天的天后,还是要注重身份仪容。”他说着也不待似玉回答,转而看向了姑嵩,一副慈父温和,绵里藏刀,“嵩儿你说父皇说得对不对,你母后戴这些是不是不衬她的身份”
座中的仙家纷纷侧目视之,毕竟先前的流言蜚语早已传遍了九重天,虽说凡尘历劫不是己身,可这事终究是不好听的,况且还是未来的天后和天族的太子,这二者身份本就如此敏感。
似玉闻言一惊,不想天帝还有将婚事继续下去的心思,甚至还去问姑嵩
她看了眼浔邺,面上神情凝重,下意识看向姑嵩,正对上了他的眼,琥珀色眼眸很干净,干净到里头的落寞和荒凉都看得一清二楚,叫她蓦然心口一疼。
姑嵩默然许久,才无可奈何一般微微垂下眼帘,面上的笑淡得看不出来,薄唇轻启,开口时连声音都仿佛能被风轻易吹散了去,“父皇说得是,这些分文不值的饰物确实难登大雅之堂,配不上姨母半分。”
似玉瞧着他这般模样既心疼又愧疚,忽而想起了被她压在装饰盒下的玉镯。
他在凡间时不过是一个清修的道士,那只镯子即便比不上天帝送得任何一件饰贵重,可在凡间也是他用尽了老婆本买的,于他来说是付出了所有,而天帝给她的即便比他给的贵重,可于天帝来说也不过是九牛一毛,往日赏给美貌的仙娥也无非是这些
孰轻孰重,轻易便能看出来。
浔邺见姑嵩这般退让也没多高兴,反而更是有气无处泄,面色比之刚头更加难看。
三人这般默然不语的样子多少有些吓人,气氛古怪诡异,列座的仙家也不是没有眼睛的,这般哪还看不出来,一时皆正襟危坐,目不斜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