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忍不住大笑起来,它的笑声听上去就像是两块燧石正在互相摩擦,迸出的火星随时都有可能点燃某处火焰。
而这也正是它的目的。
塞拉法克斯走向这座堡垒,一些记忆浮上眼前。
他不是第一批进入军团的卡利班人,当他出生的时候,卡利班上的大部分森林都已经被砍伐了。大远征是一项伟业,但任何伟业终究离不开人民。
无数个世界在为此事供给物资,卡利班自然也不例外,大部分卡利班人都会终生在工厂内工作,直到他们患病死去,或是足够幸运,家中诞生了一名骑士预备役。
在童年时期,塞拉法克斯并未展现出任何过人的天赋,而这对他的父母来说并不是什么大问题。他的父母是猎户,隐居在森林之中,并不愿意进入任何生态城或巢都内为帝国服务。
出于对雄狮的尊重或忌惮,帝国官员们并未进行强迫。因此,有相当一部分人选择待在荒野中,远离便利的现代生活,宁愿与火把和猎弓作伴。
五岁时,塞拉法克斯的父亲给了他一把小弓,以及一把剥皮小刀。
塞拉法克斯一直长到八岁才能完全掌握那把弓,剥皮却不同,他早早地便学会了这项技术,只是碍于年龄与体力,他那时只能处理一下兔子或松鼠这样的生物。
八岁那年,他为了试验自己的弓箭技术而独自一人踏进了森林——理所当然的,他迷失了。
卡利班的每一片森林都极为危险,哪怕是他父亲那样的老猎人都只会在边缘进行狩猎,从不会真的进入深处。
只是,他那时并未向年幼的塞拉法克斯告知此事,想来大概是觉得一个连小弓都拉不开的孩子不会有这种胆子,但他显然低估了他的儿子。
塞拉法克斯在那个清晨射中了一头鹿。
他的确能拉弓了,但只能拉开一小会。他没办法让箭矢在弓弦上停留太久,于是那根箭没有如他所愿贯穿那头鹿的身体,仅仅只是刺入其中。
它惊叫着跑入了灌木丛里,塞拉法克斯毫不迟疑地追了上去,就此迷失。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迷失了多久。
他只知道,当他再清醒过来的时候,一群身穿黑甲的巨人已经将他包围。为之人尤其高大,满头金,双手拄着一把利剑,站在一座蒙眼骑士的雕像之下。
在颤栗中,塞拉法克斯听见那群骑士询问此人,要如何处置他。
“你们在堡垒外现了他?”
“是的,吾主。”
“很好,那么就让他加入军团吧。”
“遵命,吾主。”
这便是塞拉法克斯对雄狮最初的记忆。
在饥饿与恐惧之中,他逃脱了死亡,进入了第一军团,成为了一名预备役。从此以后,他再也没见过他的父母。他曾有找过,但那座木屋已经彻底空荡,再也不见半个人影。
塞拉法克斯结束回忆,缓缓抬起头,看见一座被藤蔓与青苔包围的雕像。
蒙眼的骑士,脚边躺着一匹中箭负伤的老马。他把盾牌举在胸前,左手持剑,眼眶的形状在蒙眼的黑布后若隐若现,似是在凝视那些暗中射出箭矢,伤到他伙伴的贼人。
要警惕那些看不见的威胁。
塞拉法克斯后退一步,对他微微鞠躬,方才走入荒草丛生的庭院之中。
他没花多长时间便抵达了庭院最深处,两扇镶嵌着金属的厚重实木大门在藤蔓与灰尘中向他投以了无声的问候。
地面却在此刻传来一阵震颤,这代表轰炸已经正式开始了,停泊于卡利班轨道之上的战舰群也会为此逐渐分化为几个不同的群体。
激进者打算参与其中,前往卡利班的地面。谨慎者想要进入轨道空间站,找到下达轰炸指令的罪魁祸
无论他们如何选择,都不会对此事造成任何影响。塞拉法克斯衷心地为他们感到遗憾,但事实就是如此,他们无法改变未来。
他已经见证过卡利班之乱数百次了,他们没有一次跳出这命运的藩篱。
塞拉法克斯抬起右手,那两扇大门在肉眼不可见的不可抗力中逐渐扭曲、变形,金属崩溃,碎屑飞溅,木头嘎吱作响。
一股腐朽的空气越过门扉的残骸向外涌出,塞拉法克斯将其统统无视,踏入其内,原本早已干涸的火盆忽地亮起,将大厅之内映照得亮如白昼。
塞拉法克斯轻轻地吸了一口气。
一个巨大的、有翼的生物从他身后走出。
“我最后问一遍——”它低头开口。“——你真的明白自己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
恶魔笑了,以它那鸟类生物构造的头颅来说,要露出这种表情并不容易:“不,塞拉法克斯,你根本就不明白你的行为究竟有多么疯狂。”
它举起右爪,随后握紧。伴随着一道银光,一根弯曲的法杖就这样被它握在了手中。
它的表面有着诸多文字,这些文字来源于不同的种族,有的已经灭绝,有的仍然存在,其上甚至有高哥特语——
“为了无穷的变化。”恶魔笑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