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杀了他。
我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能咀嚼金属的力量被用在了我自己的牙齿身上。很快,我就听见了清脆的碎裂声。
麻痒与痛楚从嘴中蔓延,血水和口水混在一处,裹挟着碎掉的牙齿经过牙龈与舌头,被我吞进腹中。
我的兄弟们中无人再讲话,每一个人都正在以某种方式泄自己此刻的怒火。
有人紧紧握剑,有人深呼吸,有人如我一样咬牙切齿,还有一些人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全身紧绷地从喉咙里扔出难以形容的咆哮。
卡里尔·洛哈尔斯松开我的手。
“按理来说,我不该来此,扎布瑞尔骑士,我想你应该对这件事也有疑问?”
他问了一件不合时宜的问题,我对此事其实并不如何关心。但我需要这件事来分散我的注意力,否则我一定会把自己活活逼疯。于是我顺着他的问题问了下去。
“是的。”我含混不清地回答,牙齿的碎片卡在喉咙里,制造出一阵鬼祟的疼痛。
“其实答案很简单,是雄狮请我来的。”他平静地回答。
他的声音在大殿内回荡,不再局限于轻柔,而是掷地有声,令人一听便忍不住要信服。
所有人都开始看他,不是所有人都像我一眼能在第一时间认出他到底是谁,但那些挂在他胸前的勋章是货真价实的,任何一个军人都不会忽略它们到底能够代表什么。
很快,在它们的帮助下,卡里尔·洛哈尔斯这个名字便开始在我那些稍微迟钝的兄弟们之间流传。
他们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像是正看着一个从古泰拉时代活到今日的法老或什么类似的东西,反正不像是在看人。
“在卡利班之乱后,诸位错过了许多事。我无意讨论它们,只想指出一点,当年在泰拉上时,莱昂·艾尔庄森曾过一个誓。”
他走向前方,脊背笔直,就这样穿过了我们,走向了石头王座前方,站在雄狮身边。
他看上去远比雄狮要矮小得多,我记得他当年并非如此。跃动的火光投下的阴影在勋章上持续蔓延,而他的影子却如同针尖般缩在脚下,没有向后延伸。
这不合自然规律,雄狮与他站在一块,可他的影子已经被拉长了。
我隐隐约约地听见某种古怪的回响。
“而这份誓言的具体内容其实非常简单。”他接着说道,貌似对我们的怀疑一无所知。
“莱昂·艾尔庄森誓,有朝一日,他要以法律和正义的名义处决卡利班之乱幕后的所有主谋与帮凶。而且,如果可以,他会请一个午夜之刃来记录这场审判。”
他举起右手,轻抚在胸前,朝我们严肃地颔。
“这也是为何我会站在这里。”第八军团的教官冷冷地说。“以帝皇与康拉德·科兹的名义,我在此见证并记录。”
话音落下,狂风骤起,一阵活物般黏腻的黑暗自他脚下升腾而起,在我们的悚然中将他吞没。而这并非结束,黑暗持续地翻腾,驱灭光亮,吞噬火焰
就连温度都开始被夺走。
是的,我的潜意识告诉我,温度是被夺走的,有某种力量不允许它们在此处存在。紧接着,一只狰狞的利爪撕碎了黑暗,在已经完全熄灭的大殿中站在了我们面前。
我先注意()
到的第一件事是,他有四米二高。第二件事则是,那身甲胄依旧恐怖。
最后一件事是他的脸,那惨白、狰狞的骨面
雄狮缓缓开口。
“审判从这一刻开始,我的骑士们。”
“你们被一场阴谋裹挟着成了帮凶,然而不知者无罪。你们在逃亡的过程中未曾滥用帝皇交给你们的力量,甚至多有义举,此乃高尚。你们在审讯室内对我敞露心扉,仍有不满者也并未隐藏,此乃诚实。”
“因此我宣判,汝等无罪。”
他的话让我伫立良久。
“但是——!”
忽地,一声咆哮响彻大殿。雄狮须皆张地望着我们,背于身后的双手不知何时已经垂于身体两侧,手背上青筋暴起。我熟悉他的怒容,但这一次,我没有感到畏惧。
“真正的罪人,真正的凶手,仍然在逍遥法外”他低沉地说。“因此我重新征召汝等加入军团,同我一起追猎他们。愿意的人,请举起你的武器。不愿者,我也誓不会予以强迫。”
噌的一声,我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我的长剑,与另外七十四把利剑一起,直指天空。
但我当时太激动了,我忘记了一件事——雄狮提到的是军团。
哪个军团?
——
“我没想到你居然还能变回去,卡里尔。”
高大的骷髅低笑一声,蓝光一闪,身穿礼服的凡人便站在了原地。
莱昂·艾尔庄森皱起眉,瞪着他便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管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下次别再这样做了”
“为什么?那副姿态对他们而言显然更具说服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