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高瑨与谢郬喝下合卺酒,至此礼成,从今往后便是生同衾死同穴的正式夫妻。
礼成之后,谢郬终于可以卸妆,而高瑨则还需前往太和殿中与群臣宴饮。
谢郬终于可以将凤冠取下,她坐在梳妆台前,由着宫婢们为她拆髻梳发。
姜嬷嬷临危受命,在坤元宫的主殿中为谢郬在外面应付皇室宗亲,今日皇帝大婚,皇室宗亲女眷们皆可入宫贺喜,高瑨怕谢郬不愿应付,便叫姜嬷嬷以皇帝不许惊扰皇后为由,将所有宗亲女眷们拦在寝殿外。
可尽管如此,仍旧有人不守规矩,借着酒意闯入谢郬的寝宫。
正坐在梳妆台前的谢郬听到寝殿外传来一阵吵嚷,只听见一声‘滚开’之后,有人便直接推门而入。
幸好谢郬已经换上轻便喜服,妆容也卸的差不多了,要不然被人贸然闯入,还真的会有那么点尴尬。
姜嬷嬷追着那人进来,一边往内殿谢郬处看,一边无奈的请那华服妇人出去。
“大长公主留步,皇后娘娘正在换装,您不能闯进来。”姜嬷嬷说。
所谓大长公主指的是先帝的姐姐,高瑨的姑姑,大长公主名唤高佩,年近五十,高瑨登基之后,仍旧奉她为大长公主,尊荣依旧,她的驸马为文渊阁学士张允之,两人育有一子一女。
在大长公主闯进来之后,福如就已经在谢郬耳边把她的消息说了出来,据说这是姜嬷嬷在得知谢郬要被立后,特意命福如、东海和寿比、南山将各路宗亲的资料都背诵于胸,为的就是能在谢郬不认识这些人的时候给予提醒。
外殿中,传来大长公主的声音:
“皇后娘娘都换了多长时间的装了?把我们这些长辈都里撂在外面,让一个装模作样的奴婢招呼,我倒要问问,皇后娘娘入宫前学的是什么规矩?”
姜嬷嬷被当面骂了也不能反驳,只能陪笑阻拦:
“是奴婢不好,扰了大长公主的雅兴,您先移步,待奴婢回禀过皇后娘娘再做定夺,您看这样可好?”
谁知大长公主并不买姜嬷嬷的帐,一把将她推开,便要去掀内殿的珍珠帘子。
在她动手之前,谢郬先从珍珠帘子后头走出。
大长公主将她从头到脚看过一边,见谢郬穿着一身轻便的大红喜服,妆容清雅,身段单薄,神情温柔,活脱脱一个从画中走出的仕女模样。
从前谢郬当贵妃的时候,大长公主并未将妃子放在眼中,从未入宫来见,因此今天是大长公主第一次看见谢郬本人。
只觉得谢郬与外界的传闻有所不同。
外界传,镇国将军府庶长女粗鄙无礼,舞刀弄枪,性情乖张,肆无忌惮。
没想到那样传闻中的粗鄙女子好生打扮一番,竟也有如此姿容,怪不得能勾得皇帝排除万难也要立她为后。
“大长公主驾到,本宫有失远迎,还请莫要见怪。”
谢郬捏着嗓子对大长公主福了个身,行晚辈礼,她声音柔美,身段娇柔,说话斯斯文文,客客气气,让大长公主有气也挑不出来。
一声叹后,故意挑衅说:
“皇后娘娘好大的架子,当真以为是麻雀飞上枝头就成了凤凰,连长辈都不放在眼里了。”
这些话若放在寻常人家的姑奶奶和新媳妇身上,尚且有点能说通,新媳妇刚嫁进夫家,被姑奶奶挑几句规矩乃是常事,可错就错在,谢郬嫁的不是寻常人家,她也不是寻常的新嫁娘。
是有过册封禄碟的皇后,大长公主仍以寻常人家长辈的身份对她说教,从君臣之礼上说肯定不合规矩,并且是逾矩的。
但她笃定谢郬这个新皇后不敢在成婚第一天没到夜就行使她皇后的权利,也凉她不敢在入宫第一天就得罪宗亲,所以才这般嚣张。
赌的就是谢郬不敢。
至于以后会不会被这个新皇后记恨,大长公主才不在乎。
谢郬看穿了大长公主的意图,敛下目光,做出低眉顺眼的姿态,小声为自己辩解:
“不是的。本宫岂敢不尊长辈,只是皇后喜袍过于繁琐,凤冠卸妆颇花时间,这才耽搁了去给诸位长辈请安,还请大长公主看在本宫初入宫禁的份上,体谅本宫。”
谢郬这小心翼翼的姿态让姜嬷嬷越听越觉得听不懂,还有那些从凝辉宫跟过来的宫婢们也有点懵,娘娘……什么时候这么恭顺听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