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妥當,雪若整理了下身上的衣裙,好整以暇地抱臂靠著根柱子,看著小太監恭敬地向妙熹稟報。
妙熹聞言,臉上露出似驚似喜的表情,立刻轉身向前殿走去。
雪若在柱子後縮回頭,拍了拍手上的土,甚是得意。
以前聽年長一些的宮女說,女子若喜歡上一個男子便如中了迷魂香一般,滿心滿腦都是這個人,思考行事變得古怪莫名,智力大為下降,若痴若傻。
她深以為然。
北吃餃子,南吃湯圓
她不過隨口扯了個謊,妙熹竟然毫不思考就相信了,可見人總是相信自己願意相信的事物。
角門處穿堂風甚是涼爽,雪若招手換來個小宮女,讓她在門內放了張涼椅,大咧咧地坐上去伸了個懶腰。
碧凝端了一盆清水過來給她洗手,這時一個弱弱的聲音從一旁偏殿傳出來:「殿下……」
雪若轉頭一看,見芸兒正小心翼翼地探頭出來,忙擺手示意:「你怎麼出來了?快進去快進去,被人看到就穿幫了!」
芸兒一臉委屈:「殿下您易容成誰不好,非要易容成芸兒……」
雪若看著她跟自己幾乎一樣的臉,翻了個白眼:「要不是你把那個病秧子給引過來,我頂著自己的臉不香嗎?這麼熱的天,可悶死我了。」
她接過碧凝手中的濕帕子,仰頭敷在臉上,片刻後從臉上揭開一張薄如蟬翼的皮膜,露出自己真實的模樣,如雪的肌膚因悶熱而微微泛紅。
芸兒心直口快藏不住話,要是把她放在殿內,包管第一個說漏嘴的就是她,再加上兩人身量相當,易容成她的樣子再好不過了。
「子矜先生很久沒進宮了吧?」碧凝把一盤井水沁過的玫瑰香葡萄過來。
「嗯,他去清城山採藥去了。」雪若一邊剝葡萄一邊答道。
因她從小被禁足內宮,對四書五經又毫無興,允軒怕她悶極無聊,偷偷找了宮外的能人異士來弄些奇的玩意和戲法給她解悶,左子衿就是其中一個,他拜師醫聖谷,精通醫術和易容之術。
雪若一眼就看中了他的一身本事,央求著拜他做了師父學習。
幾來給宮內的宮女開方子治個頭疼腦熱完全不在話下,易容也能依葫蘆畫瓢像個八九分,只是這易容秘術的材料難得,且每次易容只能維持兩個時辰,這次上官逸來訪正好讓她試試手。
雪若往邊几上的青瓷碗裡吐著葡萄籽,眼睛不時瞟向不遠處的正門。
宮門旁的柳樹下,妙熹和她的隨身宮婢被日頭曬得有些蔫,不停地向宮門內張望。
「真感人啊,也不嫌熱。」雪若嘖嘖嘆道,把她曬成個黑炭頭才好,讓她整日去皇后那裡告自己狀。
約莫過了半柱□□夫,才見上官逸施施然從宮門內走出來。
妙熹一見,目光發亮地迎上去,似乎要說什麼。
上官逸看到她立即恭敬地行禮,妙熹一向他挨近說話,他立刻不動聲色地拉開了距離。
妙熹含羞帶怯,似乎請求著什麼,上官逸一臉恭謹謙和,禮數周全又淡淡疏離,未及說上幾句就拱手匆匆告辭,頭也不回地走了,只留妙熹一人呆在原地悵然地望著他的背影。
「沒勁沒勁!」遠處看熱鬧的雪若擱下果盤,掃興道。
這一出「落花雖有意流水恁無情」的戲碼讓她有些看不下去。
她本想促成他們一對好事,把上官逸順利轉手給妙熹,讓兩個煩人的傢伙湊成一對恩恩愛愛,從此再沒有人來煩她了。
不想眼見得妾有情,郎無意,真真令人惋惜。
忽而又轉念,以妙熹的相貌和身份,上官逸居然絲毫不直視,可見此人眼高於頂。
若是一紙昭書要將他生生地和她捆做一堆,指不定他心中有多麼嫌棄和不情願。
想自己好端端的一個人,卻要平白無辜被人如此遭踐。
想到這裡,連嘴裡的葡萄都不甜了。
低著頭頹然步進正殿,見素因正一本正經地在帘子後面翻看那本《詩經》。
雪若悶悶地坐下,端起桌上的冷茶喝了一口。
碧凝過來道:「上官大人還給您留了一本書,您要看一看麼?……」
雪若疑惑,「給我的?」
碧凝嗔笑:「當然是給昭月公主的。」
雪若煩悶地擺擺手:「拿走拿走,扔書架上去吧!」
素因聞聲從簾後走出來,笑道:「我倒覺得上官大人名不虛傳,果然一表人才,才華過人。方才他講的詩經故事很是有,殿下跑到哪裡去了?」
雪若仰著頭,無精打采地靠在桌上,數著頭上畫樑上的燕子,沒好氣地回道,「姐姐喜歡聽下次就聽聽。」
素因用書卷敲敲她的腦袋,「僅此一次,下次我可不跟你合夥違反宮規了!」
「唉…知道了。」雪若懨懨道。
素因忽想到啥,掩嘴笑道:「你平素里最恨那八股文章里的咬文嚼字,今天怎麼跟學館的先生那般一板一眼起來。還有,你以前最是自由散漫無視宮規,最最討厭《女則》、《女傳》這些書,今天怎麼滿口三從四德,男女之防了?」
雪若訕訕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內心原是個保守的人。」
心中恨得咬牙,上官你這個倒霉鬼病秧子,你看看,把本宮都快逼成貞潔烈女了。
Tips: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或推薦給朋友哦~拜託啦(。&1t;)
&1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