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墨愣愣地站在原地,一双澄澈到令人一眼就能望到底的双眸直直地望向了楚深和。
他也在反应方才这个和他差不多年纪大的少年天子说的话。
他只要将织布机改良成功,就封他当二品官?
有员外郎这样一个父亲,他自然知道二品官是一个多么了不得的概念。
但是他更惊讶的是,楚深和居然对他“不务正业”完全不觉得看不起,反而很是欣赏?
他因为爱好、兴趣几乎从小被父亲打压、被周围人看不起……
毕竟,士农工商,“工”这样的奇技淫巧也就比商户好了一点,要知道商户在陛下登基改革之前甚至是没有办法参加科举考试的。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认可他的兴趣与爱好。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从眼底深处闪起了一片微光。
直到员外郎跪在地上开始磕头认错之后,他才慢半拍地将注意力重新转移到了最该“值得关注”的点上。
面前这个闯入院中的少年,是当今天子!
他连忙也要跟着一起跪下,却没料到身体还没弯下去就被一双手托住了。
“陛下?”
楚深和没理会员外郎喋喋不休的拙劣的借口,只是对方那突起一块红肿的额头,啧……
他不能让他的未来二品官和他第一次见面,就留下“疼痛”的记忆。
不知道什么时候,员外郎也识趣地住了嘴,在一旁颇有些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儿子和当今天子的相处。
李墨被教育地很乖巧。
或者说,他只在“科研”这一兴趣上会违背自己的父亲。
但其他的无论是读书还是品德都是在员外郎要求下、夫子教育下靠拢的。
“陛下,礼不可废。”他被托起身子后下意识地说。
楚深和笑了笑,“那朕放开,你动作轻点,别把自己磕疼了。”
正感觉额头和膝盖火辣辣的疼痛的员外郎:“……”
总感觉是在内涵他,但他完全不敢再说话。
他敢对着李墨大放厥词,是因为对方是自己的儿子。
但对着当今天子,对着能够对他生杀予夺的上位者,是分毫不敢逾越的。
李墨愣了愣,乖巧地一板一眼行了个礼,只是动作确实放轻了,至少头抬起来时额头没有什么印记。
然后,他站起身后,没有去看员外郎朝他拼命使着的眼色,抿了抿唇,再抿了抿唇。
似乎十分犹豫又鼓起勇气的样子。
“陛下觉得改进织布机,是有用的吗?”
李墨是一个极少主动和别人说话的人。
即便是对着自己的父亲、家人,也从来都是问一句答一句。
面对自己不赞同的事情、面对否定和训斥,正如方才,便只是沉默着抗议。
而主动去询问别人的意见,这在之前,几乎是不太可能生的事。
因此,尽管员外郎现在有点被吓破了胆,但还是有些讶异地朝自己儿子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