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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渐渐有了围观的人,几个酒鬼原本只是熏心,瞧见看着柔弱的漂亮姑娘想调戏两句而已。
这会儿被这个突然出现的西装男人吓到了,原本脸上带着怒气,迟疑了一会儿,互相使了眼色走了。
大约觉得很没有面子,走了几步还要回头嚷一句,“有本事在这儿等着,老子找人回来弄死你。”
夏与唐连眼色都吝啬,只是沉默看着羽毛。
羽毛又瘦了,她小时候还肉肉的,刚上中学的时候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旁人见了总忍不住去捏一捏。她很喜欢笑,笑起来眼睛里像是藏了星星。
永远一副无忧无虑的样子。
不知道什么时候,抽条似地往上长,脸也瘦了很多,瞧着终于像个大人了。
他没办法把她当小孩了。
羽毛摸了摸自己下巴的抓痕,怕哥哥担心,忙说“这个,是我自己抓的,不小心抓到的。”
她摸了摸自己的腿,“还不小心撞到腿了。”
“没挨打,我打得过。”她从小练武术呢况且进急诊室的医生,哪个都不会柔弱的。
她仿佛个回家告状的小朋友,絮絮叨叨地说着。
齐沅阻止了一个意欲报警的路人,好声好气解释了清楚。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唐小姐和夏总面对面站着,夏总脸上表情难辨,深沉看不清楚情绪。唐小姐在解释自己的遭遇,夏总一直没吭声。
羽毛憋了好半天了,这会儿看到哥哥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她说了好一会儿,他都没反应。
羽毛已经有些惴惴,但仍继续说“我打车,司机找不到路,就把我放在路边了,我想重新找辆车,然后就碰见这几个人,我就一直往前走,我我往前走,他们就跟着我”羽毛本来觉得不难过了,可这会儿越说越难过,她看着一声不吭的哥哥,渐渐沉默了,睁着眼看着他,有些慌乱不知所措。
夏与唐垂在身侧的手悄然攥着,指尖嵌进手掌心,极努力克制自己才能让自己不要疯,他向来不是个温和良善的人,他自私阴郁又偏执,他每日里披着一张斯文的皮,不过是因为父母和羽毛。
他是爸妈养大的,是羽毛从小关照的,他不希望将来有一天,自己变成他们的耻辱,因而半生都在努力做个好人,仅此而已。
他缓了好一会儿,终于才开了口,“你的车呢”
羽毛又想起沈嘉恒来,她甚至说不出话来了,就一直盯着哥哥,眼里委屈和难过满得都快溢出来了。
电话突然响了,是羽毛的,她这才收了目光,垂头把手机从包里掏出来看了一眼,太冷了,手一直哆嗦。
夏与唐看到了,拉着她的胳膊上了车。
恰好正是沈嘉恒的电话,刚刚在出租车上他就一直给她消息,一边道歉说自己不应该鬼迷心窍,一边保证以后绝对不会再这样了。一副情真意切的样子羽毛,再给我一次机会吧我一时糊涂,觉得你经常忙是不够喜欢我,那个女的很主动,经常来给我送东西,我就一时鬼迷心窍了,但我们并没有真的生什么,真的,我跟你保证。刚刚看到你,我真的很慌,不是怕我被现,我只是很怕很怕你伤心,我真的到现在才知道我有多在乎你
羽毛觉得很烦,她觉得沈嘉恒在她心里,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让她讨厌的人,再没有一点叫她欣赏的东西了,羽毛把他屏蔽了。
没想到这会儿他又打电话,她烦躁地狠狠按了下挂断键,还没来得及拉黑,电话便又进来了,羽毛手很冷,大约手指温度太低,连屏幕都感应不到了,按了几次都没能挂断,她生气地胡乱按着,滑开了接听键。
沈嘉恒声音急切地传过来,声音哀伤又卑微,“羽毛,我好冷,我一直在你车旁,你回来好不好,你打我骂我都行。”
羽毛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挤出来,“冻死也跟我没关系。沈嘉恒,你如果不想把事情闹大,就保持沉默,不要再来打扰我,一次都不要。”
羽毛很少这样厉声说话。
沈嘉恒声音戛然而止,羽毛终于挂了电话。
她狠狠吐了一口郁气,甚至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上了车,司机和齐沅都还在外面站着,大概怕打扰两个人,一时不敢上车。
夏与唐压抑着闷咳了两声,约莫从小练出来的条件反射,羽毛都顾不上生气,紧张地看着他,“哥哥你又生病了”
夏与唐摇头,目光深沉地觑了一眼她的“怎么回事”
羽毛表情痛苦,不是因为伤心分手,只是觉得自己来殷城见哥哥第一面,实在太狼狈了,狼狈得叫她沮丧。
羽毛摇了摇头,“没事,分手了。”她尽量让自己显得轻描淡写。
夏与唐不知道她到底经历了什么,但只言片语已经能猜到大概。
“他欺负你了”夏与唐的唇抿得极紧。
羽毛摇摇头,“他有别人了。还没怎么接触,所以也无所谓了。”
虽然的确觉得很难堪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