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点也不嫌弃他一身尘土和伤疤。
男孩身体却陡然紧绷,白皙的面颊涨得通红,一直烧红到耳尖。
女孩看着他,俩人几乎鼻尖对鼻尖,她一派天真娇憨的模样,弯起眼睛,笑眯眯,软软道,“还疼么”
他几乎从凳子上摔下,红着脸阖起了药箱,努力恶狠狠道,“不疼了,你离我远一点。”
“我还会来看你的。”离开前,竹吟站在门口,拼命对他挥手,“我叫竹吟,昨天刚搬来这里,是竹子的竹,吟诵的吟哦。”
他冷冷的想,说的好像他希望她再过来一样。
随后,
第一天,她没来。
第二天,她还是没来。
第三天,她还是没来。
第四天,第五天依旧。
骗子,越沂心中漠然,果然是骗子。
不过也没关系,反正,他根本也没有在期待什么。
直到过了一周,傍晚,他从学校回家,在客厅写作业,忽然听到门口一阵轻轻的敲门声。
他猛地扔下笔,从椅子上跳下,半晌,又放慢了脚步,慢慢走过去开门。
门口露出了竹吟干净的小脸。
“你伤口还疼么”她自来熟的跑进了屋。
对上那双清亮如洗的眼睛,越沂忽然沉默了,那些早准备好了的嘲讽讥诮的话都被吞回了肚里。
“不疼了。”他说。
“那太好啦。”竹吟面庞一下明亮起来,“我这次给你带了吃的。”
女孩摊开掌心,白白嫩嫩的小手,手心里正正的躺着一颗玻璃纸包的软糖。
注视到男孩态度的不同寻常,她歪着脑袋想了很久,忽然想到了什么,从兜里又拽出一把糖果来,“你是在气我来得太迟么”明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看着他,“我最喜欢吃的糖,都给你了,你别气了好不好”
她把糖堆往他的方向推了推。
男孩清秀的脸可疑的一点点红了,“没,没生气。”他硬邦邦道,“我不要你的糖。”
“太好啦。”竹吟一下开心起来。
她学校和他不同,是个学费极其昂贵的贵族小学,里面孩子大多都整洁干净,有良好的家教和出身,无忧无虑的长大。
她在学校里也很受欢迎,经常可以看到有小男孩巴巴的追到她家门口,想给她送这送那,和她当好朋友。
她家里还住着两个大一点的男孩,虽然互相之间关系很不好的样子,却都总在她旁边晃来晃去。
非常碍眼。
严重挤占了她过来找他的时间。
他已经大概摸清楚了她来找他玩的时间,都会提前写完作业,把钟搁在桌子上,提前半个小时开始等,听到她脚步声之后,再慢慢起身,隔上一两分钟再去开门。
听她说这一周在学校生的趣事,她买的新裙子,喜欢的玩具,学校里的作业虽然都是鸡毛蒜皮的琐事,很多也都是他早就知道的,他听得却一点也不烦,甚至希望她再多说一点。
他只知道,她在时,整个房子,他的整颗心,似乎都明亮了起来。
俩人第一次吵架是在越沂知道他要搬家,离开g市时。
母亲终于再也受不了周边街坊没完没了的议论和戳背脊,她早已就神经衰弱,终日失眠,犹豫了这么久,终于下定决心要带着儿子搬家,离开这个充斥着痛苦回忆的城市。
竹吟听到这个消息时,第一反应竟然是笑。
“真好,到新的家,你就不会再被欺负了。”她说。
越沂紧紧盯着她,那双清澈的杏眼里,真的全然都是满满的喜悦,没有任何的阴霾。
没有一点要分别的不舍或者难过。
是啊,她有这么多朋友,这么受欢迎。
而他只是个阴郁又不讨喜的异类。
他一走,她估计转眼就会忘记他,然后又有一大堆新的朋友,从那些惹人厌的围着她转的小男孩中随便选一个,替代他的位置。
男孩眸子缓缓沉了下去。
竹吟被他的手捏得有些生疼,她撞上他的眼神,忽然也有了几分害怕,除了初见时,她再没被他用这种阴郁又可怕的眼神注视过。
那天晚上,俩人第一次不欢而散。
他要走的那天,下着大雨,母亲带着他赶火车。
俩人吵架那天,他和她说过自己即将离开的时间地点。
但是她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