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公主打开那盒子拿出一块精巧的黄布帛展开念道,念罢她合上布帛,认真地看着师鸿雪道:“师大人,看您的神色就知道您的能力又回来了,真好,您意气风地纵横学海的样子我还历历在目呢,请吧,您的府邸已经准备好了,有我在您身边,绝对不会再出现类似于师弟这样的荒唐事了。”她冲师鸿雪伸出了手,作势要牵她,月光下师鸿雪肤白赛雪,气色确实看着好了许多,甚至连那条跛了腿也好了几分,这就是他们天生异于常人之处,**盏一旦将四尊视作猎物,决计不可能让还没有享受完的美味食物那么容易就逃之夭夭,殷公主再一次把师鸿雪推进了火坑里。“师鸿雪接旨。”
师鸿雪的语气淡淡的,旋即跟着殷公主离去,殷公主虚张声势地在园子里责骂了几位阳元军将领,并色厉内荏地命令他们找出迫害常霄家的凶手,不过是贼喊捉贼罢了,那几位将领留着冷汗,忙不迭地应承着,生怕公主一声令下削了官职将他们赶出宫去,那可怜的少年常霄家躲在树后瑟瑟抖,可他也因此脱离了皇宫这个吃人不如骨头的野兽,活着总比不明不白死去了好。
路安看着师鸿雪离去的背影心里是又急又无可奈何,他又一次感到自己的无能为力也感觉到了现实的残酷,他没有以往那种穿越小说的主人公那么高的智商情商,现在他一个人孤军奋斗,没有临阵脱逃已经是莫大的勇气,小说里的主人公总能如开了上帝视角的外挂一般找到解决办法,他自问自己做不到那样,在各宫之间来回奔波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就像个白痴一样,没有沉着冷静的燕子衅在身边,一切事情都好像变糟糕了一般,明天就是杭诗与祝贺贺赌局的最后一战,自己是无论如何也帮不上忙的,又没有办法接近德妃和帝君萧炀,一切都还在原地打转。
姜熵和渊已经明目张胆在长公主的庇护下胡作非为,可凭自己的力量根本阻止不了什么,路安回头看看被阳元军连拖带拽制服的常霄家,那无助的表情深深烙在了路安心上,堵在他胸口让他连呼吸都有些困难。
**殿
萧弘文在这荒芜的世界里待了三年,说是荒芜,其实**盏里的世界很是雄壮瑰丽,更多的是由诡异的彩色线条和流动的时光碎片构成的虚无之境,这里没有重力,让人就那么无助地飘荡在空无一物又色彩斑斓的诡异中,萧弘文能听见外面的声音,他能清醒地感知到一草一木,甚至能感觉到**殿里的一根烛火因为漫长的光阴而逐渐消融殆尽,能感觉自己头顶的一根梁木上坠落的红木屑落在自己肩头,能感觉到日升月落的光线一刻不停地流转,可就是无法用自己的手去触碰这一切,他好想念秦肆年,想念比**盏侵蚀血肉更加刻骨铭心,即便他身体由于**盏长年的禁锢已经僵硬,但他的思绪却越活泛,这股强烈的情感就像搅乱平静湖泊的一波风浪,随着时间的推移越的汹涌澎湃,将整个困住他的**盏冲击地的越薄弱,算算日子离自己苏醒很快了,那血雨腥风之后就能再见到师父了,萧弘文这样想着,不禁露出了温柔的微笑。
在他意识之外的世界里,**殿中垂坠着的漫沙跌落在地上,背后一尊金身像,由于年久失修已经看不清原来面貌,只有那神像手里一盏古灯悠悠泛着古朴的光泽去。
“师父,您就住我后殿去吧,下人们都收拾好了,师弟他估计不能再待在宫里了,教给御医们也没事的,你不用什么事都亲力亲为,至于祸乱宫中的恶徒也轮不到你来操心,有的是禁军统领想办这档子事,既然父皇连复任的圣旨都给您下了,你就安心养好身子,等太子出来了您接班就是。”
殷公主领着仪仗进了自己的公主府,熟悉的香气就像是一段勾起回忆的铁链一般将师鸿雪深深埋藏心底的一段感情拉了出来,她低着头不说话,曾经与常霄家心有灵犀的感觉还深刻地埋藏在她的心底,她知道长公主说得没错,自己苦心孤诣培养的接班人就这么夭折了。
“你……到底想要什么……”师鸿雪低声道。
“师父,我你还不了解吗,我想做的事哪一件不是有理有据,您就是知道作乱的是我,贼喊捉贼得也是我,可您不会把我怎样的,您也阻止不了我要做的事,您也给不起我要的,所以您就乖乖听我的吧,是,我承认当年的事我欠考虑,可我毕竟不是杀死秦肆年的人,您何苦把一切怨恨都洒在我头上,自己也很痛苦不是吗?”
殷公主停下脚步,挥手示意左右仪仗撤去,只留两个贴身的俾子在身侧,她靠近师鸿雪这样说道。
师鸿雪闭上了眼睛咬紧了牙冠,似乎十分挣扎,公主将她的犹豫不决尽收眼底,适时地补上一刀道:“您也不要想着和您一起的那孩子能进来救你,虽然我不知道你们要做什么,但我也不想让你们不自量力地坏我大事,当年您和揽音尊研制的那些法宝作用如何您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他老人家泉下有知,要是知道法器大师的作品最后用来囚禁同僚,不知会作何感想?”
师鸿雪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旋即睁开了眼睛,冷冷淡淡地看了殷公主一眼后甩袖就朝殿后走去,殷女背后一位俾女忙不迭地跟上。
“真是个倔强的女子。”殷公主摇着头叹了口气道,纤细的双手抚上了自己的小腹,华美的衣裙厚重而宽大,乍一看去是盈盈一握的腰身,仔细看去竟然在小腹处微微隆起。
“公主,是该到服药的时间了,奴婢这就去给您拿。”
殷女背后的那女子十分有眼色,欠了欠身就要离去,却被殷女叫住了:“屠雪,不必拿了,今日以后再不吃了。”
殷的神色变得温柔起来,她细细地摸着自己小腹往自己寝殿走去,那名叫屠雪的俾子连忙跟上,看过四下无人后才道:“您是想通了要告诉尊上了吗?难为您一直吃药维持身材,不知对小主公有没有影响?”
“我炼的药只会让我儿更加聪明强壮,再不告诉他他哪天把自己儿子弄没了都不知道!”殷女此时的神情娇嗔动人,给她秀丽的脸上增添了几份母性的神韵。
“那奴婢给您准备就寝吧。”那俾子也跟着公主打心眼里笑了,她又提议道。
“不用,你去把我一直搁置的那副药拿来,就是平日里一直不许叫你动的那副,再给我换件轻便一点的衣裙,陪我去个地方。”殷公主收起了笑容,平静无波的面容里多了几分悸动。
“是,只是您穿轻便的衣衫,小主公可能就遮挡不住了,骗过尊上的障眼法三天才能用一次,这……”屠雪担忧地看着公主的背影道。
“无妨,你照我说的做吧,让姜熵也随我们来。”公主淡淡应道。
“是!”屠雪这才转身离去,殷背对着她喃喃道:“屠雪,我希望最单纯的你是我能相信的人,我不想再亲手杀掉一个曾经对我那么真心的人了……”
那谣殿(德妃寝宫)
“娘娘,床铺好了,您可以歇息了。”一个侍女给德妃铺好了床铺,垂站在纱幔边道。
“云官,你看我,是不是老得太快了些,白天上了妆还能看过去,为何到了晚上,面容就是这般的不堪啊?”德妃只着单衣坐在梳妆台前面对着铜镜左右端详,铜镜里的美人迟暮,面色憔悴,皮肤蜡黄,皱纹像若影若现的蜘蛛网一般爬上了她的脸颊,可纵然这样,也不难想象出她年轻时候是何等的美貌,不然也不会在这奢华的宫殿里蹉跎半生。
“娘娘,奴婢从来没有见过比您更美丽的女子,您养育了太子殿下,帝君爱您敬您可是这宫里头一等的呢。”云官欠身道。
“是啊……还有弘文,要是没有他,我连今天都活不到,三年了,他也该出关了吧,头一等……若是没有她,或许真的是这样吧……”德妃喃喃道。
“您说谁?”云官疑惑道。
“没事,你下去吧。”德妃款款起身挥挥手像床铺走去,云官也不敢多问,欠了欠身就往出退,可前脚迈出门槛,后脚便一头撞上了一堵坚实的墙壁,她被撞得一个趔趄,再抬眼就看见哪里是什么墙,一个面色阴沉,毛浓厚的男子正居高临下地盯着自己,那眼睛澄黄幽亮,就像是暗夜森林里的狼瞳。
旋即那男人的大手一把抓住了她,云官这才反应过来,大叫道:“有刺……唔!”
她还没叫出身来那大手便快地擒住了她的脖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男人徒手捏碎了云官的脊椎,可怜的侍女脖子一歪就没了气息。
“做便做干净些,你们尊上派你来干的是不留痕迹的活。”
殷公主冷冷地从那男人背后走出,身后跟着屠雪,她看也没看倒下的云官尸体,自顾自地从上面垮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