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见见她。
他小心推开门,兴许是知道他在隔壁无人敢来动他们,她并未上锁。
谢卿礼跨步进去,屋内燃着安神的熏香,她不管走到哪里都喜欢带着这香,与她身上的气息很像。
屋内暖和,桌边的灯还没燃尽,微弱的烛火照亮了卧室一角。
谢卿礼来到榻边,少年跪地坐下,安安静静看着床上睡的四仰八叉的人。
她中了迷迭香,以她的修为抵挡不住这种迷香,此刻睡的十分安稳。
薄被只盖住肚子,一角还垂落在地,她只穿着中衣,也不知睡着时候冷不冷。
谢卿礼将掉落在地的薄被拾起,耐心拍干净后为她掖好,将横躺在榻的人严严实实裹住。
他拉过她的手腕为她清理着身体中残留的迷迭香。
屋里很安静,只剩下外头传来的雨滴声,混着隐约的雷声。
他趴在她的榻边看着她,凤扣被搁置在枕边,她的呼吸声规律像是小猫,莹白的脸颊在烛光的映衬下模糊又柔和。
“师姐。”
谢卿礼低声喊了句,声音很轻很轻,轻到忽略不计。
“嗯……”
睡着的人下意识应了句,也不知是在回应他还是睡憨了。
谢卿礼笑了声,眼眸弯起似是极其愉悦的模样。
他拉过她的手紧握在掌心,下颌抵在手腕上看着她。
“师姐,我很想他们。”
少年的目光虚妄没有焦点:“你说我是不是个废物,害他们为护我惨死,连他们的尸身都护不住,死了也没个收尸的人。”
这次她没有回应,她睡的很沉。
“师姐,我好累啊。”他拉起她的手,将脸颊贴在她的掌心,一滴眼泪顺着鼻梁掉落在她的掌心,又沿着玉白的手腕淌下滑入衣袖之中。
“可我没有资格累,我没有资格说这些话。”
“我的舅母死前怀了孩子,可她选择与我舅舅死守谢家战死。我的外祖父外祖
母死在一起,为护我和阿娘离开。两岁前的我其实是在裴家生活的,那时灭门之时我没有记忆,只听说裴家两位当家,我的祖父和祖母派人护送我和阿娘一路逃回谢家,南域谢家一贯隐居,那些人不知道谢家在哪里,我也因此又躲了两年。”
“这么多年了,师姐,都过去这么久了啊。”
他跪坐在地,枕在她的榻边,两人的脑袋挨的很近。
他的鼻息间都是她的气息,清甜芬芳,带着股无尽的安心和温暖。
“我身边已经没有人了,只剩下你了。”他小声说着:“师姐,只要有你在,我可以有勇气做任何事情,所以你不要离开我。”
一直没人说话,只有浅淡的呼吸。
他闭上眼,枕着她的掌心靠在她的榻边。
眉上忽然传来柔软的触碰。
细细摩梭着他的眉峰,又顺着来到眼角,小心又坚定地替他擦去那些眼泪。
他抖着长睫睁开了眼。
她侧躺着,不知何时已经醒来,只是双目依旧倦怠无神,迷迭香的药劲还没散去,她的意识尚未清醒。
或许她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但即使这样,她还是为他擦去眼泪。
“师姐……”
她喃喃问:“你怎么哭了?”
云念反应不过来,困倦的不行,眼皮像是在打架一般想要闭眼,但耳边一直有人絮絮叨叨说着话。
她睁开眼便瞧见他在榻边,浓密纤长的睫毛上挂满了泪水,她的腕间都是他落下的眼泪。
一只手被他的脸颊靠着,她只能翻过身来用另一只手替他擦去眼泪。
“师弟,谁欺负你了吗?”
为什么要哭呢?
她实在想不明白,分辨不出这是不是梦境,也不知晓为何他会出现在这里,一边疯狂想睡觉,一边又想为他擦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