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匪?”柯晟环顾四个马上骑士,除了为持枪的汉子比较壮实凶悍外,其他几个都是普通模样,手中有砍刀有柴刀,再没有热武器。
虽然这几个土匪只能用散兵游勇来形容,一把不能连的猎枪很难说构成威胁,但几个被雇佣来的伙计却都变得战战兢兢。
经过辫子朝数百年驯化,民间绝大多数人的脑子里都已经没有了反抗这个概念,面对来自任何方面的压迫只要能活就得过且过,早在三十年前梁启、蔡锷先生就现了这样的问题,所以提出了华夏尚武,改造思想的观点,宫羽田起强身健体会也正是延续这样的思想,但这又岂是一朝一夕之功?
“买路财,你们要多少?”柯晟问道。
听了这话,壮汉出一声震天的笑声,引得其他几个骑士也都哄笑起来,随后壮汉秃鹫一样的目光盯住柯晟:“人可以走,东西留下,这是我镇山东的规矩!”
“镇山东,好大的口气!”一个清脆如莺啼的声音忽然响起。
“谁?”壮汉立刻警觉起来,四下张望。
这时树林里走出一个娇俏的女孩,上身天青色典雅大襟袄,下着黑色长裙,挽着齐耳的碎,典型的民国女学生装扮,在她身侧还有一个背着大刀的中年人,二人似乎对这几个土匪毫不畏惧,施施然走上前来。
柯晟立刻认出是此前同在茶棚里喝茶的两位。
“好一个伶俐的女娃儿,你就不怕老子把你掳回去当压寨夫人?”镇山东一双眼睛紧盯着女孩鹅蛋样姣好的面容,眸中不自觉闪过一丝淫邪的光。
“好胆!”中年人怒叱一声,侧步拦在女孩前方,呛啷一声拔出背后的大刀。
镇山东立刻端枪指了过去,玩味地笑道:“你的胆子也不小哇,敢在老子面前拔刀,就是不知道是你的刀快还是我的枪快!”
“福星叔!”
脆音再起,被叫福星的大汉立刻朝侧面挪了一步,一道寒芒倏忽间自他身侧射了出来直取镇山东。
“啊!”镇山东怪叫一声,他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一把银色的小刀扎进了手臂,那刀子带着一股旋力竟把他的手臂钻得血肉模糊,让他再也拿不稳猎枪直接掉落下去。
下一刻福星逆举长刀,奔行几步一跃而起劈向镇山东,镇山东慑于福星气势竟然毫不犹豫从马上滚下,还在地上懒驴打着滚就大喝一声:“弟兄们,抓住那个小娘皮!”
他打着擒贼擒王的心思,最不济其他几人围攻那个少女也算是围魏救赵,这个叫福星的刀客一看就对那女孩紧张得很,总不至于不救吧?
然而他的算盘还是打错了,福星根本不管女孩,依然擒刀向他追杀过去。
其他几个骑士纷纷下马,这些人虽然骑马但并不像西北的汉子那样擅长马战,他们手中的武器也只是普通刀具,并不适合在马上劈砍,这些人也就是普通恶徒落草为寇。
那少女二小姐见此不避反进脚踩八卦步迅欺近距离最近的土匪,她双手画圆,手臂飞舞流转,动作明明不快却似乎能看到一个太极虚影在她手间生成。
土匪根本不识其中利害,提着刀子就砍了上去,哪知刀触太极的一刹那,手腕就被二小姐擒住,继而是小臂,力量运转之下土匪的手臂登时被拧成了麻花。
那土匪嚎叫一声往前扑倒,二小姐只侧身一步,身体就似圆弧一样流转到土匪侧面,提脚一戳又把土匪的脚踝踩断了。
柯晟见此眼睛不由眨了几下,这姑娘看似年纪不大,长相娇俏但下手却狠辣异常。
二小姐废掉一个土匪之后,继续转进对付另一个冲向她的土匪。
此时另一边的两个土匪或许是觉得柯晟等几人都是待宰羔羊,竟然不管不顾从他们身边冲了过去。
如此轻忽,柯晟也不客气,起脚就把其中一个土匪踹飞了出去,在地上连跌四五个跟头,撞得头破血流。
另一个土匪这才识得柯晟厉害连忙回刀劈砍。
这时,那镇山东也是险象连连,被福星斩得浑身浴血,终于他似熬不住了大声呼叫:“老二,还不动手!”
一声令下,柯晟身后那个姓孙的伙计突然掀起单轮车上的罩布,抓起藏在里面的一把手枪就朝二小姐指去。
“二小姐小心!”福星见状目眦欲裂,竟弃了镇山东回身救援,但他无论是隔着二小姐还是那姓孙的伙计都不近,这救援其实一点用处都没有。
面对砍过来的刀,柯晟腿如奔雷,足尖先一步撞在土匪的手肘上,出一声令人牙酸的折裂声,土匪的刀拿捏不稳脱手而出,斜飞向柯晟。
柯晟腿不落地,只一曲膝竟然后先至一脚踩在投射过来的刀柄上,大刀去势立止,在空中打个旋儿舞出一片刀花,有这瞬息的功夫,柯晟再次起脚凌空飞踢,足背撞在刀柄上,长刀立刻去势如箭,在孙姓伙计抬手射击的一刹那一刀切下了他的手臂。
一大捧血液喷射出来洒到独轮货车上,把上面的一层棉布全部污染。
“好腿法!”脆糯的声音传来,二小姐上前两步抱拳施礼,“我是商家庄宫羽田之女宫若梅,多谢兄台相救之恩。”
这位宫若梅小姐已经解决了自己那边的两个土匪,她下手狠辣,敌人全是筋断骨折,在这个年代基本算是残废了。
不过柯晟也不遑多让,被他攻击的三人一个断臂、一个折臂,而最开始被踢的那个似乎也伤了肺腑,到此刻还没有站起来。
“您客气了,不过是几只拦路蠹虫,我这里还要感激宫小姐仗义出手!”柯晟立刻客气抱拳,这宫若梅可不就是《一代宗师》的女主角宫二嘛,在后来也是成就了宗师之名,只不过那都是十几年后的事情了,此时的她还是个花季少女。
这时,福星也提着“镇山东”的尸体走了过来,刚刚这位镇山东趁福星转向救援宫若梅的时候马上转身逃跑,但又没料到宫若梅的危机却在转瞬之间就被解除,福星再次折返追杀,镇山东胆气已丧,正所谓犹豫就会败北,被福星从后面追上一刀枭。
“还请二位稍等一下。”柯晟转头就去找那个被削了手臂,此时还在往外喷血的孙姓伙计拷问,他至今还不知道怎么就被土匪盯上了。
其实事情也简单,柯晟抵达济南府是孑然一人,但坐卧立行无不展示着他的富有,在出站的那会儿就被好几拨人盯上了,只是柯晟并非没有社会历练的雏儿,根本没有给其他人机会。
接下来柯晟采买大量物资,有人问他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自是告诉人家这是准备去商家庄拜师学艺,于是有心人把这条消息卖给了土匪,在他招脚力的时候就顺势混了进来。
这孙姓伙计当时在茶馆要出恭,其实就是找机会落单送出消息。
搞明白了前因后果,柯晟方知这已经不是上一个世界的法治社会了,当真人心险恶。
了解了土匪的问题再和宫二小姐二人寒暄,原来这二小姐还在济南府的女校读书,今日正是周末,她的跟随福星接她回家,路上听说柯晟也是要去商家庄所以一路尾随。
尾随的原因就是想看看在黄河岸边出没的蠹贼镇山东会不会出现,这家伙仗着有一杆枪,拉了几个贼匪在这一带干些没本钱的买卖,他们来去有马确实不好追踪痕迹,宫羽田因事务繁忙也没办法亲自追杀,倒让他们最近两个月成功劫了好几次商道。
这宫羽田才宣布广收门徒,结果连道路都不靖,传出去岂不让人耻笑?宫二最重家族门楣,当然容不下这口气,最近一段时间每有空闲都会带着福星逡巡黄河岸边,直到今天总算是撞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