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池其實是忘不掉的,可他看著岑嶼脆弱又恐懼的目光,忍不住點了點頭,「我會忘掉的。」
岑嶼這才放了心,他看了看手錶,「……那我們現在收拾一下,吃飯,不然又要不舒服了。」
「好。」
岑嶼抱著他,何池應了聲卻沒放手,他想了想,直接抱著何池從床上下來站直身,「我離不開寶貝,我抱著你,我們一起去盛飯好不好?」
何池紅著眼眶將岑嶼抱得更緊了些。
像剛剛那樣,面對面抱著,何池雙腿環著岑嶼的腰,他太輕了,岑嶼左手輕輕鬆鬆地托著他,右手將熬得濃稠的粥盛到碗裡。
何池不再哭,只是疲憊地靠著他,把自己很用力地塞進岑嶼懷裡。岑嶼有一搭沒一搭地同何池說著話,眸光卻暗了下去。
……終究還是到了這一天了。
這些天,他看著他的寶貝一天比一天明亮,也一天比一天消沉。何池每每回憶起一點有關於從前,都覺得疼痛不已,他眼裡如同黃昏後暗下去的天光,像走過了許多年的紅塵路,跋涉千里,成了再不踏出一步的歸人。
卻又依然懵懂天真,像一個孩子。
他回來了,卻又沒有回來。他是他,卻好像又不是他。
何池死在什麼時候呢。
是被陳辰拒絕的時候,還是希望被打碎的時候,是在那次午夜沒有等到他回家嗎,又或者是在天明時還沒有收到他回的消息呢。太多了。岑嶼想,也許真正的粉碎,是來自於日漸折磨,摧毀一切時那人否定了何池的全部,說他一無是處心生惡毒。
今天是何池遇見陳辰的日子,他因他而死,在全然放棄他後重擁有了生活,這一世他的痛,他的苦,到如今都全然沒有發生。
那麼是不是他的傷就可以一筆勾銷?
是不是所有的惦念都可以釋然,便無所謂過去與疼痛,便無關於放不下與等待。
不能的。他的身體替他記住了那些痛苦,但岑嶼,總會把他養好的。
何池不知道。
窗外灑進了陽光。
何池——
他不知道岑嶼也守了他很多年,在每一個他孤單的日夜,在任何熱鬧的節日裡,在他死去後,在他魂體時,在他告別那一次,在他醒來的時,在他痛苦的每一刻。
他岑嶼就這樣守了他一天又一天。
可是他不知道他守著他,他不知道他愛他,他也不知道他付出了一切。
而岑嶼呢?
他在何池看不到的地方陪了他無數個日日夜夜,為了何池放棄了漂亮的世界光景,甚至於是為了他放棄了自己的生命。岑嶼知道這些事都是註定,是命運的齒輪,但是沒關係,他依舊愛他,除了何池,他什麼都不想惦念。
何池臉上的紅潤隨著情緒的退卻也褪去了,岑嶼抱著他,一勺一勺地餵著粥,他看著何池面容蒼白的模樣,喉嚨上下滾動,一陣梗痛。
「……小池。」岑嶼溫柔叫他,嘴角沒有笑意,眼裡是心疼和無奈,何池答,「在呢。」
岑嶼的神情僵硬而隱忍,「還難受嗎?」
何池乖乖搖頭,「不難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