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池燒得糊塗,又覺得冷,便無意識地想把自己縮成自己覺得安全的方式。
岑嶼抱著他,「在量溫度小池,聽話。」
「再等等。」
岑嶼太溫柔。
何池從來沒有在病中得到過這樣耐心的照顧,小時候沒有,長大了也再未曾得到過。他其實很乖的,從不敢嬌縱,不敢哭,他怕自己不聽話,他們就走了。
他也怕岑嶼離開,怕溫柔短暫。
於是岑嶼讓他聽話,他便乖乖巧巧地待在他懷裡,安安靜靜地,就不動了。
三十九度,實在是燒得厲害。
好在他們是單獨的一棟宿舍樓,藥送得很及時,敲門聲響起時,何池剛睡著。岑嶼輕輕地將枕頭墊在他腦後,準備去開門。何池卻忽的驚醒,拉著他的手不讓他離開。
謝玉在門外望眼欲穿,待門開了,他看見眼前的一幕目瞪口呆,「你你你……」
好半晌他憋出一句,「你還真是不把我當人看啊。」
何池生病了有些黏人,他便裹著被子把人抱在懷裡來拿藥,他接過謝玉手上的袋子,「他離不開人。怎麼是你來?你讓助理跑一趟也好。」
謝玉翻了個白眼,「我沒你那麼不近人情,大半夜折騰人,也就只有我任勞任怨……」
「漲薪。」岑嶼乾脆道,隨後關上門。
他一句話把謝玉的牢騷給堵了回去,謝玉高高興興地開車回去了。
岑嶼倒好溫水,半抱著何池,給他餵退燒藥。
「小池,張嘴。」
何池迷迷糊糊含住藥,不小心含住了岑嶼的手指,他嘴唇柔軟,溫度燙到了岑嶼的指尖,岑嶼看著何池紅潤的嘴巴,喉結滾動。
他來不及想其他。
因為何池一口一口將藥嚼碎,苦澀充滿了整個口腔,他渾然不覺,憑著意志力——或者說是前塵往事留下來的習慣,緩慢地吞下了藥。
岑嶼心疼不已,「小池——」
恍然間,何池似乎聽見有人在焦急叫他,「別嚼了,喝點水,……你喝點水。」
水杯抵在他唇邊。
他抿了一口,嘴裡苦味讓他更加分不清夢境與現實。
「苦嗎?」
其實是苦的,但他很乖地回答說,「不苦。」
後來他喝的水中像是加了糖,甜甜的。他窩在岑嶼懷裡,被珍惜地捂住,退燒藥起了作用,沒多久,他就昏昏沉沉地睡過去了。
燒本來退了,後半夜又燒了起來。
這裡沒有冰塊,岑嶼只能用酒精不停地擦拭著他的耳後,脖頸。一遍又一遍。
何池明明渾身滾燙,卻如墜冰窟,渾身發涼,一直夢語,臉上因為高燒而有血色,唇色卻有些乾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