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北京前去蓟州约有二百里远,按照张祉的估计,应该需要三日方能赶到蓟州,不过实际情况却与他估计的大为不同,当张恒统领选锋司兵马出城后,整个选锋司的军阵越走越快,与此前张祉见到的以往京营官军的行军度大为不同,几乎已与九边精锐官军的行军度一般无二了。
张祉见状,心中明了这定是京营总督顾寰特地派了这京营精锐前来护送自己,用以适当展示一番京营兵将的声威,不过张祉还是有点不信,他要多观察一番,看这张恒张把总手下的兵将是否只是故意地一时加行军一番,还是确实有如此快行军的本事。
于是,张祉便不动声色地继续在书吏家丁们的环绕中随张恒继续前行,待到一日过去天色渐晚,处于选锋司中军位置的张祉便觉远处出现了一处城墙轮廓,正好这时张恒策马过来对张祉说道:“张巡抚,前面就是三河县城了,眼下天色已晚,张巡抚你看今晚是否要在此三河县城中歇息?”
听闻张恒说目前已到三河县城,张祉顿时意外不已,自从得知自己要上任顺天巡抚以后,张祉已经把顺天府的舆图看得烂熟于心,这三河县离京城足有百里,以今日行军度来看,这张把总手下军士的体力身手绝对已经比肩边军精锐了,想到这里,张祉看了周围天色确实已然昏暗不堪,于是张祉就沉声对张恒说道:“好,那就不要如此讲究了,今晚就在此扎营歇息吧。”
张恒闻言当即点头称是,随后选锋司兵将们就在三河县城的北门扎营立寨,此时值守在三河县城北门的卫所守城兵们在看到京城方向突然出现一路兵马后,急忙从城墙上垂下吊篮派人前去查问,在得知是新上任的顺天巡抚张祉路过此地后,当值卫所兵赶忙通知城中文武官员,不一会儿,张恒就看到了以三河知县和本地两个卫所指挥使为的文武官将们连夜前来拜见张巡抚的场面。
虽说张恒自小在南京卫所中长大,也听说过各地官将如何巴结奉承上官,可今日张恒亲眼所见,终究还是让张恒惊讶了一番。
待到三河县的文武官员见到张祉并被张祉挨个打回县城之后,张祉就在书吏簇拥下来到了矗立于中军大帐旁的张恒面前,张恒见张祉过来,便对张祉说道:“张巡抚今日赶路过后又见了这三河县的文武官员,想必张巡抚肯定累了,张巡抚还是早点歇息吧。”
张祉此时闻言便笑着摆手道:“无妨,老夫有事想问你几句。”看到张祉此刻那颇为郑重的神色,张恒顿时说道:“张巡抚有事尽管问,末将定然知无不言。”
看着张恒自信正气的骁勇气势,张祉就问道:“老夫为官多年,大明各地的官军也见了不少,我此前就听说张把总手下兵马剿倭功劳颇丰,今日一见,便知张把总手下兵马果然精锐,可你手下兵马并非边军,为何能将手下兵将操练成精兵?”
听到张祉的这番疑问,张恒就笑道:“因为末将当时面对倭寇威胁,且手下兄弟合力,又有南京守备厅管军大帅们的鼎力支持,我和兄弟们不吃空饷,平日里又把军粮给手下兵将供应足了,所以手下兵将才能每日操练从不懈怠,而其他地方的官军面对的东西大多千头万绪,许多人不能像末将这样精心操练手下兵将也就是常事了。”
张祉为官多年,张恒这么一说,张祉立马便知张恒此言所说的都是实话,如今这世道,若非自身意志坚强且有一个好靠山,是很难露头的。
在与张恒谈过精兵之事后,张祉便神色淡然地回中军大帐中歇息了,当夜王胜众将挨个当值巡营,一夜无事直到天明。
次日清早,在接到张祉的出之令后,张恒当即统率吃完早饭的选锋司兵将们拔营启程,直奔几十里外的蓟州而去。
几十里路程,选锋司的兵将们走起来很快,接近午时以后,张恒就已经能远远看见东面的蓟州城了,同样,在蓟州城的城墙上当值的卫所守城兵们也同样现了自西面来的一众兵马。
一开始卫所守城兵们还都好奇地了望,想着是哪里的官军经过此地,待到张恒统领手下兵将护卫张祉仪仗迅靠近,瞧见张祉那巡抚仪仗的当值卫所百户们纷纷派人飞奔进入城中,各自通知蓟州城内的文武官员。
待到张恒统兵护送张祉抵达蓟州城的西城门下时,以蓟州知州和蓟州游击将军为的蓟州文武官员们已经齐聚城门下,恭迎张巡抚到来了。
不久后,张祉就被蓟州城的众多文武官员众星捧月一般地迎进城去参加宴席了,而张恒却如常地领兵进驻了蓟州城内的军寨,并未去知州衙门中参加这场接风宴。
当张恒仔细看着周围兵将们热热闹闹地安顿辎重时,刚指挥手下兵卒忙活完的罗明就好奇问张恒道:“你为啥没去参加接风宴啊?以前你好像对宴请这事没这么忌讳的啊。”
张恒闻言便轻叹道:“时移世易啊,现在咱们不是到京城了嘛,咱们哥几个又与裕王殿下相熟,现在已经有不少官员在盯着咱们了,我啊,行事也只能尽量低调了,以防咱们风头太过。”
罗明听后也赞同道:“确实如此,近日京城那边议论太子人选之事已蔚然成风,在这个节骨眼,咱们确实没必要节外生枝。”
当日张祉午时抵达蓟州以后,张祉便风风火火地安排了明日校阅蓟州诸军的事,张恒随后也收到张祉派人送来的手令,其中张祉要求明日辰时初刻,张恒需护送张祉巡视蓟州诸军,张恒见状当场接令,毫不多言。
次日辰时初刻,蓟州城内的教场中人山人海,驻守蓟州的三千卫所旗军和六千营兵便列阵在蓟州教场内,恭候顺天巡抚张祉的校阅。
由于蓟州之地靠近边墙,所以此地的卫所旗军们虽然比不上招募来的营兵那般精锐,但相比南边的卫所兵那是强多了。
张恒此时就率部驻留在教场将台的右侧,静看对面驻守蓟州的九千官军列阵操演,在一阵阵震耳的呼喝喊杀中,张恒现这驻守蓟州的营兵虽然体力身手比自己部下的兵将还差一些,但也比卫所兵强多了。
半个时辰过去,教场中的兵将们终于操练结束,只见三个卫所的兵将全都稀稀拉拉军阵松散,那六千营兵倒是有模有样,军阵如常,显出了大明精锐边军的状态。
张祉此时站在将台之上,看到此景后也微微点头,随后,蓟州诸军的领兵官将便纷纷上了将台,拜见张祉这个新的顺天巡抚。
在结束校阅后,张恒就收到了张祉的手令,得以统兵打道回府,临行前,张恒便前去蓟州的州衙拜见了张祉,眼见张恒就要领兵回京,张祉便笑着对张恒说道:“张把总领兵之法我十分赏识,以后若是有边墙事,我还得请张把总来帮衬一番啊。”
张恒闻言急忙自谦道:“张巡抚谬赞了,末将只是略尽本职而已,为的便是一旦朝廷有令,末将即可领兵上阵罢了。”
见张恒谦虚有礼,张祉便笑着继续说道:“好!此次张把总随行表现我皆会如实上报兵部,你领兵颇为优异,想必兵部管事的王侍郎应当会更加重用你。”
在别过了张祉之后,张恒见天色还早,便立马统兵往京城赶,待到次日下午夕阳西下时,张恒已经统领选锋司的兵将们回到了神枢营军寨中。
就在张恒回京的当日,身处扬州的张琏也郑重将一个盛满银票的木盒交给了专程从京城赶来的三掌柜罗袍。
只见罗袍郑重接过张琏递来的银票盒,同时罗袍也对张琏说道:“大哥你放心,我必然亲自将此盒送到裕王府。”
于是在四日之后的清晨,罗袍便带着银票盒,拜访了裕王府。
朱载坖在拿到木盒中的银票后,他便笑着对罗袍说道:“罗袍,烦请你告诉张琏一声,本王对于海上贸易极为看好,请他保持此事之势头,本王还有大用。”
见裕王如此看重海贸之事,罗袍心领神会,当即拱手说道:“在下明白,在下回去就给张琏传信。”
当日晚上张恒回府后,汤辅德便立即派人来喊他了,张恒闻言当即就赶到了驸马府正堂,随后他就看见朱载坖和汤辅德二人已泡了茶,在等他了。
张恒见状便走过来坐下,并对朱载坖说道:“朱兄你突然过来,想必是鼎海商行的海贸分红有消息了?”
朱载坖闻言就笑道:“正是!今早那罗袍便将海贸分红的三千两银票送了过来,我今日找你,就是告诉你这个大好消息,并给你们兄弟几个送分红银票的!”
张恒闻言当即笑道:“那可太好了,咱们正好可以请包铁背兄弟来京城,好好享受享受,顺便把分红银两送给他。”
朱载坖闻言也笑道:“我想的就是此事,我已经派人前去宣府张家口堡,前去通知包铁背前来京城一游啦。”
正是:昼夜行绵延灯火,有远虑细水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