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张恒便回到了南京神机营的军寨中,刚到中军大堂,张恒便看到封奇已经等在那了。
此时封奇正与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聊着什么,一见张恒进来,封奇便对张恒笑道:“你这两日应该都在家陪自家娘子啊,怎么还早早来了?”
张恒此时闻言就说道:“近日咱们不新招募了不少兵卒嘛,我自然要提早来看看啊。”
这时只见封奇说道:“我记得咱们在镇江府时,王副使说咱们剿倭得胜后便可将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送到他那边学习举业,你觉得封定玉和帅嘉谟他俩啥时候去比较合适?”
经封奇这么一说,张恒也想起了此前王崇古所说的,在他们此次剿倭成功后,便可送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去他那里修习举业的事。
一念至此,张恒就说道:“这事儿咱确实要尽早办,既然如此,我今日就以自己的名义修书一封,让鼎海信局派专人帮我递给王副使,看王副使如何安排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吧。
随后张恒就在书案上写好了书信,并差遣刘江信把书信送到了江东门那边的鼎海信局。
此时在鼎海信局当值管事的正是鼎海商行的二掌柜萧晚,他在听刘江信说了张恒此信所需送往镇江府城内的常镇兵备道官署后,萧晚不敢怠慢,当天中午便亲自带人乘坐快船从长江直奔镇江府城。
当日下午,萧晚果然乘船来到了镇江府城内的常镇兵备道官署前,并将此封信送到了王崇古案前。
王崇古见有人送了张恒的亲笔信而来,心中有些好奇,便立刻打开张恒书信查看。
当看到张恒在信中所说的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来镇江修习举业之事后,王崇古当即提笔回信确定此事并在信中安排,让封定玉和帅嘉谟二人于下月初五,前来镇江府城的常镇兵备道官署中见他即可。
在当场写完此信后,王崇古便将信交与萧晚吩咐他尽快将此信递给张恒。
这时萧晚双手接过信,随后便郑重拱手对王崇古说道:“此信在下已收到,此时天色已晚,在下明日一早便启程奔回南京报信。”王崇古闻言便点头示意其退下。
待到次日午时左右,萧晚就从镇江府城赶到了南京神机营军寨的辕门前求见张恒。
当日值守辕门的南京神机营兵卒当然认得萧晚这个鼎海信局的管事,所以便有当值士卒将萧晚带到了张恒面前。
看到萧晚归来,张恒便问道:“你见到王副使后,王副使如何回话?”
萧晚闻言便回道:“王副使当场便写了封信差在下带来。”说完萧晚就从怀中掏出书信,拿到了张恒面前。
张恒见状急忙打开书信查看,只见王崇古在信中说道:“张把总,你统兵在崇德县助杭嘉湖兵备道的刘副使痛宰六千余倭寇之事我已有所耳闻,此次崇德剿倭,那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位后生也在军中鞍前马后地随你奔波,如此一来,这两个小秀才便是经过历练的人才了,既然如此,那就让封定玉和帅嘉谟这两个后生于下月初五到我这里吧,我会尽心教授他二人修习举业。”
看到王崇古信中内容,张恒顿时面露微笑,他当即就对一旁的赵大雷说道:“去把封百总叫来,就说我有要事与他商量。”赵大雷闻言当即领命而去找封奇传信去了。
这时,张恒又笑着对萧晚说道:“萧掌柜,辛苦你了,你在南京操持鼎海信局颇有成效,待我下次见张大掌柜,我就建议他为你涨点鼎海信局的分红。”
这萧晚在听到张恒此言后并未感到如何欣喜,而是真诚地对张恒说道:“张把总谬赞了,张把总带着官军在外杀贼安民,在下心中一直十分佩服,而在下将鼎海信局操持好本就是在下职责所在,并无功劳可说,总之张把总平日若是有所差遣,尽管叫人前去知会我一声便是,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张恒听后微笑点头,便让萧晚回去忙了,眼见萧晚出了中军大堂,此刻坐在中军大堂左侧墙边书案处的封定玉便跑到了张恒面前,满是期待地问道:“张大哥,你说王崇古王副使来信啦?那现在剿倭已告一段落,我和帅嘉谟是不是可以去拜会一下王副使,向他请教科举课业啦?”
看着封定玉那满是期待的眼神,张恒不由笑道:“你小子耳朵很尖啊,既然你猜到了,我就直说吧,我昨日去信给王崇古王副使谈你和帅嘉谟二人可否去他那里修习举业,那王副使当场便回了信,刚才那萧晚便是来送信的,王副使在信中说,你俩下月初五就可以去他那修习举业啦,到时候他会亲自教授你们二人科举课业的。”
封定玉听闻此事,当场就喜笑颜开地说道:“我和老帅早就想找个名师指导,奈何咱们家中除了姐夫便再无其他读书人了,如今姐夫已然高中进士开始做官,咱们终于也可以前去镇江府好好修习举业喽!”
张恒见封定玉如此高兴刚想说两句勉励之语,帅嘉谟却在此时起身离开了书案来到封定玉面前,并对封定玉说道:“你啊,还是别得意太早,王副使身负整饬常镇兵备之责,那定是雷厉风行之人,你以前修习科举课业时总会偷闲游玩,以后咱们去王副使那边,估计你就玩不了喽!”
对于帅嘉谟此言,封定玉倒也没被难住,只见他当即对帅嘉谟扬声说道:“哎呀,那都是我以前的作派啦,自从咱俩跟随张大哥去了京城,再到如今随张大哥剿倭得胜后,我觉得自己也不能再如以前那般贪玩喽,往后到了修习科举课业时,我就将那课业之书当做游玩之物,全心修习课业便是。”
见封定玉如此通透直白,帅嘉谟便放心点头道:“那就好。”随后帅嘉谟就去继续处理军中文书之事了。
正好这时封奇也到了,当封奇听说张恒找自己有事后便知道定是王崇古回信了,于是封奇便笑着对封定玉说道:“你小子可得珍惜此次随王副使修习举业的机会啊,王副使可不是谁都能瞧得上的。”
封定玉闻言就对封奇灿烂笑道:“大哥你就放心吧,老弟我明白其中紧要之处。”见封定玉如此表态,封奇这才放下心来。
正当张恒带领众将在南京城中操练新募兵卒时,在五月初一这天的午时,汤辅德也带着手下的百名锦衣卫兵将来到了北京皇城的西安门城楼上,开始了今日的宫禁宿卫值守。
汤辅德今日初次领兵宿卫皇城,心中十分谨慎,他在指挥手下弟兄们布阵就位后并未坐下休息,而是带着已是北京锦衣卫百户的汤大勇来回巡视西安门城楼,丝毫不敢懈怠。
不多时,汤辅德突然看见有不少车马仪仗自南面而来,看着像是有许多官员要进宫觐见皇上,汤辅德见状当即就下了城楼,待这批车马仪仗来到西安门下以后,汤辅德便现此次来人竟是内阁的诸位大学士,汤辅德作为驸马,本身与内阁大学士们又不熟,所以汤辅德并未与内阁的大学士们交谈,而是亲自监督着手下兵将查验了大学士以及内阁随行官员们的腰牌印信后,便放行了。
这些内阁大学士们个个都是人精且机敏过人,他们在汤辅德出现后立马便现了今日值守西安门的宿卫兵将全是生面孔,不过大学士们并未多说什么,待到宫内接他们的软轿到了以后,这些大学士们就纷纷上了软轿,来到了嘉靖皇帝居住的仁寿宫前。
在各自走上仁寿宫的台阶后,平日一向神情严肃的内阁辅严嵩突然转头对一旁的内阁次辅徐阶说道:“子升兄,今日西安门的当值将领可是思柔公主的汤驸马?”徐阶闻言眼神未动,只是淡然说道:“惟中兄果然记忆凡,那汤驸马从今日起,便要开始当值宿卫皇城的西安门了。”
严嵩听后并未多言,只是微笑一番,随后便带着众多内阁大学士们阔步进入了仁寿宫正殿内。
此时阳光自殿外照进殿内,在周围锦衣卫大汉将军们的围护中,年近五十的嘉靖皇帝朱厚熜就端坐在龙椅上,若有所思地打量着熙熙攘攘阔步而来的众多中枢阁臣。
待众人进殿见礼后,朱厚熜先是扫了眼面前书案上的众多奏疏,随后才沉声对龙椅台阶前的阁臣们说道:“今日议事,诸位爱卿准备先商议何事啊?”
严嵩闻言立刻说道:“启禀陛下,今日先要议的,便是浙江崇德剿倭大胜的封赏之事。”
听闻严嵩此言,朱厚熜便说道:“好,那你们先说说这崇德剿倭大胜之事吧。”
见平常淡然无比的朱厚熜好像对崇德剿倭大胜之事颇有兴趣,严嵩就立刻打起了十足的精神,十分恭敬地说道:“那倭酋徐海勾结了上万倭寇登岸进入嘉兴府,屯兵于嘉兴府的崇德县境内,浙江巡抚胡宗宪派杭嘉湖兵备副使刘焘领兵两万四千名官军讨之,那游击将军宗礼和南京神机营的选锋把总张恒二人统兵为前军,此二人统兵先后力战六千倭寇并围而歼之,最后又有倭酋副将陈东亲率两千倭寇来犯,那南京神机营的选锋把总张恒统兵六百当先迎敌,当场击溃前来试探的五百倭寇,那倭酋副将陈东见势不妙,便率手下残倭登船逃遁亡命海上了。”
听到严嵩此言,朱厚熜点了点头,随后一旁的司礼监掌印黄锦就迅从御案上的众多奏疏中,翻出了浙江巡抚胡宗宪所上的记录崇德剿倭大胜详情的奏疏,并将这封奏疏平整铺开在了朱厚熜面前以便查看。
朱厚熜此时也将目光移到了这封禀报崇德剿倭大胜的奏疏上,约莫二十个呼吸的功夫过后,朱厚熜抬起头,又开口问道:“诸位爱卿,崇德剿倭此战的封赏之事你们可有腹案?”
见朱厚熜如此提问,严嵩心里顿时想起方才路过西安门时汤驸马手下兵将的精锐作派,于是严嵩接下来就说道:“启禀陛下,老臣认为,胡宗宪所领的文武官员在崇德剿倭大胜中皆有功劳,所以此战就按朝廷常例封赏即可,其主要文武官员皆可擢升一级,其他文武官吏兵将就照常例各赐赏银便是。”
朱厚熜在严嵩说完后又问在场的其他阁臣道:“你们觉得严阁老所说的这一封赏如何?”
这时,次辅徐阶就满面和善地开口说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严阁老所提的封赏较为合适,可以照此办理。”徐阶说完,在场其他阁臣也纷纷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