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好大的胆子”
宋珩这回是真的怒了,翻身便要下床,后背伤口裂开,纱布上洇出丝丝血迹,李德全怎么拦也拦不住。
太后收到董贵妃说宋珩已经醒了的消息,当即高兴地从慈宁宫感到养元殿,结果一进门就听到里面的怒斥之声,看到宋珩穿着一身单衣便要下地。
“皇帝”太后吓得赶紧走过去,扶住宋珩身子,“你还要不要命了”
太后身旁还跟着董贵妃,行礼道“参见皇上。”
宋珩被太后按回床上,太后看到宋珩后背纱布上洇出来的血迹,忙对身边宫女道“一个个还愣着干什么,快把太医叫过来”
太医匆匆赶过来,看到宋珩背后好不容易长好了点的伤口又裂开了,只能重新给他缝上,缝针时宋珩咬着帕子一声不吭,额上全是冷汗,最后浑身像是在水里泡过一遭似的,看着太后,只淡淡说了一句“儿子见过母后。”
太后看了看身边的董贵妃“你带着人先下去吧,哀家有话要跟皇帝单独说说。”
董贵妃“是。”
董贵妃领着一屋子的太监宫女下去了,太后用帕子给宋珩擦了擦汗“哀家知道你在怪哀家。”
宋珩别过头去“儿子不敢。”
太后哼了一声“哀家没有赐死苏贵妃,已经是顾着你的感受和苏家的面子了,只是她是断断不能在留在宫中伺候你了。”
宋珩不可置信地看着太后“就因为儿子喜欢她”
太后“喜欢到能为她不要性命去挡刀,你叫哀家如何放心得下。”
太后言语软下来“珩儿,你是皇帝,天底下当皇帝最忌讳的便是一个情字,若是遇上事都以感情用事,这回你捡回一条命,要是真因为苏贵妃出了什么事,哀家想想都是后怕不已。”
“如果是寻常嫔妃也就罢了,你喜欢便喜欢,哀家纵使不高兴也不多说什么,偏生苏贵妃是那样的家世,哀家不得不防。”
宋珩一直默默听着。
他这个母后,当年看似风光,自己是皇后儿子是太子,其实只有宋珩知道,母后那些年过得并不容易。
当年他父皇的几个贵妃得宠,后宫弄得是乌烟瘴气,母后要一边料理后宫中事,一边悉心培育儿子,不知道受了后宫女人多少筹谋算计,父皇虽然面上不说什么,心里却对这位妻极尽疏远。
后来他长大了,母后本想松一口气,偏生父皇的几个庶子也长大成人,私底下都对太子之位虎视眈眈,宋珩有一段时间被他被宠妃在耳边吹了枕头风的父皇苛责,情绪很不好,都是母亲在背后一直鼓励他,让他不要自怨自艾,嫡就是嫡,庶就是庶,皇儿文才武略无不胜过他们百倍,何须烦忧。
少年宋珩当即重振精神,再不妄自菲薄,直到顺利登上皇位。
他登基这三年对太后可以说是百依百顺,两人母慈子孝,甚至连一句矛盾的话都没有。
如今为了苏棠的事,是第一产生分歧。
宋珩看到母亲鬓上银丝。
母子俩相顾沉默了良久。
宋珩又在床上躺了半个月,背上伤势才好得差不多,能够下地走走。
他这些日子积压的折子已经快堆成小山了,宋珩连日批阅,除了一些必要的朝政之事,折子中大部分都是大臣们的问安折子,苏家的折子也混在其中,宋珩把苏棠两个哥哥的折子来回翻了好几遍,都是些无关痛痒的关心皇上身体的话,一字未提苏棠。
宋珩想苏棠想的疯,叫来已经被他从净房中解救出来官复原职的李德全“传朕的旨意下去,让苏贵妃回宫。”
李德全面露难色“哎哟皇上,那个苏苏家小姐,已经不是贵妃了。皇上召外妇进宫,不合规矩啊。”
宋珩立马提笔就想恢复苏棠的位分,但是朱笔触上白纸,又突然顿了下来,洇开一个鲜红的墨点儿。
太后刚废了苏棠不久,他现在便又立,这不是明摆着给太后难堪。
一边是苏棠,一边是经历先帝宠妃的挑衅和陷害,把他平安拉扯大,一路鼓励他在几个兄弟的虎视眈眈下一路顺利继位的亲娘,宋珩陷入了两难,他啪的把笔拍在书案上,心里烦躁不堪,像是有什么东西要把他撕碎成两半。
李德全从外面呈上来茶水“皇上喝口茶吧。”
宋珩看了李德全一眼,没有喝茶。
李德全笑道“奴才知道皇上在烦心什么,只是您身子刚好,得好好爱惜着才是,若是真的想见一见苏贵呃苏家小姐,苏家小姐不方便进宫,皇上出宫去看她一看,也是成的。”
宋珩用手撑着头,思忖这李德全的话“也可。”
第二天,宋珩便换了身百姓的衣服,带着脸上沾着假胡子的李德全,一路到了苏府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