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此时觉察到了6小凤的不自在,亲和无比道:“是朕的疏漏,忘了叫人奉茶来,还是说6小凤你更喜欢喝酒?朕知道你是无酒不欢的,朕这儿有上林春的竹叶青,又一村的女儿红,泸州的大曲酒,便是你想尝鲜,也有属国朝贡给朕的波斯葡萄酒。”
6小凤确实崇尚“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若是平时他也很想见识下何为“葡萄美酒夜光杯”,可现如今有人这么慷慨的招待他,他却心中只剩下苦涩一片,因为不管是上林春,还是又一村,都是他曾领着祝长生去过的酒馆,便是泸州大曲他也跟祝长生在说起美酒时列出来过。
天子现在这么如数家珍,又是什么意思呢?
6小凤心中特别不是滋味,在心中苦笑后道:“草民喝茶便好。”
天子沉默了半晌后才道:“既如此,朕便让人上茶。”
6小凤低下了头,仿佛对地板上铺的波斯地毯起了莫大的兴趣。
一时间,南书房中落针可闻。
那边自有汪直亲去沏了茶,是天子惯常喝的六安瓜片,不过现在对南书房外面候着的人来说,是什么样的贡茶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都那么久了,天子和6小凤到底在说些什么?
当然了,对辅商辂商大人来说,国丈才是最重要的。
以及对司空摘星来说,他现在的心情和6小凤的是有更多重叠的,毕竟他和祝长生近距离接触过,而其他人都没有,他们也只是认为无剑剑客祝长生只是天子闯荡江湖的“化身”而已。
而是因为有过近距离接触,所以司空摘星现在才心情特纠结,加上又担心6小凤,他沿着南书房前的青石板铺的御道来来回回的走,走得那叫一个虎虎生风,明明他从外表上看过去是个随时都能厥过去的老先生。
老实和尚被他转的心神不宁,只有开口叫住他,又因为是在皇城重地,只有压低声音道:“你能不能停下来?你走得和尚眼都要花了。”
司空摘星幽怨的看了一眼什么都不知道的老实和尚:“你以为我想。”
老实和尚道:“那你想别的。”
司空摘星撇撇嘴:“比方说?”
老实和尚想了想说:“要不你想太和殿屋脊上第四个白衣人又是谁,再不然你想想西门庄主和叶城主他们两位,他们现在已变得和和尚一样了。”
这提议好像真的管用。
司空摘星也看到了第四个白衣人,可他从前从没有见到过他,再有他既能在没有缎带,且还能那么及时来到太和殿的情况下,他的身份很可疑了。
再有老实和尚说的后半个提议,司空摘星懵了片刻才意识到老实和尚说的“一样”,指得是什么一样:
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的头全没了,现在变成了光头!
说来若没有老实和尚这么提醒,司空摘星还真没意识到这一点,之前他们的关注点都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与天子的对决上,便是下了太和殿来到南书房,他们都去重点关注南书房里的6小凤和天子,是没把重点放在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现在的型上。
而现在实实在在的正视到这个问题后,司空摘星控制不住他自己做了个情景再现——
明月西沉,看起来却更圆了。
这一轮圆月,仿佛挂在太和殿的飞檐下,而此刻天底下两个最惊才绝艳的剑客西门吹雪,和叶孤城立身在太和殿屋脊上,虽然没有拔剑,可剑气已是惊人!
再看他们两人,同样是白衣如雪,同样是乌鞘长剑,同样的脸色苍白,同样的眼神锐利,以及同样的脑袋锃光瓦亮,在太和殿屋脊上铺的琉璃瓦映衬下,染上了晕黄的光芒。
也那么自然而然的和明月照相辉映,对影成三月!
司空摘星这么联想完后,整个人都不好了。
沉寂了好半晌后偷王之王才对老实和尚说:“和尚,我以后再也没办法直视西门吹雪和叶孤城了,都是你的错!”
老实和尚摸了摸他光溜溜的脑门,对这样的指责一头雾水。
司空摘星已撇过了头,他现在连老实和尚的光脑袋都没眼看。
此时天上明月确实已西沉,夜也有些凉。
汪直已送了茶进去又出来,面对南书房外众人的各色眼神,他却权当没看到,只敛眉束手站于一旁,等着南书房中天子的再次吩咐。
再有即便汪直不在意天威,想和这群江湖人透露什么,可他觉得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因为在他进去奉茶时,无论是天子还是6小凤他们都没有在说话,只是南书房中的气氛着实称不上轻松写意。
南书房中,气氛确实不惬意。
天子骨节分明的手放在青花瓷杯上,似在摩挲瓷杯上的纹路,而6小凤也没有要端起茶杯,来喝口茶的意思。
6小凤清楚的知道,接下来他们要谈的是关于祝长生的,这件事他们总是要说个清清楚楚的。
“其实朕总觉得你也是朕的朋友……”天子这时候开口说道。
6小凤猛地抬头看向他,他这时候分不太清楚天子说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是说他到如今还把自己当成朋友吗?还是说祝长生和当今天子根本不是一个人?6小凤嘴里直苦,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有等着天子继续往下说。
天子把手拢在身前,龙袍上的正龙栩栩如生,象征不可谓不尊贵:“父皇深感夺嫡之苦,登基后便立誓不让同室操戈的景象再重演,于是初年后宫中只有中宫娘娘,也是朕的母后。父皇一心只盼嫡长子,不多久朕的母后确也有妊,父皇大喜过望,可事上哪有十全十美之法,数月后太医诊出母后怀的是双胎。”
6小凤凝视着天子,他不是没想过祝长生可能确有其人,但只不过并不能出现在人前,比方说是当今天子的双胞胎兄弟,不然这没办法解释为何他们两个人只有长相一样,性格却截然相反。
可如今听天子真这么说起时,6小凤的心脏却砰砰砰的跳得很快,他觉得事情可能没有那么简单。
原因无他,天子他的神情太过于平静了。
“本朝皇室从没有过双胎,且太医当时并无法确定母后怀的是双胎性别如何,若是同为帝姬或是龙凤胎便还好说,可若是同为皇子的话,那更非父皇愿意看到的场景。父皇当时左右为难,到底这是他期盼已久的子嗣。”
6小凤虽知道最终答案,大行皇帝必然是保下了先皇后那一胎,不然没有当今的天子,可听天子这么平淡的讲述着,他还是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
天子半垂着眼帘,眉目间看起来全是淡然,他继续往下说:“在父皇踌躇间,一件奇怪的事生了,本被诊断怀了双胎的母后,再又一次由太医请诊时,太医却是只诊断出了一个胎动。”
天子说着看向6小凤,眼中有了奇异的光彩,“母后十月分娩后确实只诞下一个胎儿,也是朕,先前的双胎一说也被定义成了那批太医的误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