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孙又谈及桂姨娘“你要落她,也不是不可,只是别落人口舌,让人笑话咱家心狠,最后连管家的老姨娘都打了。”
“她手里偷攒的那些银子,够她后半辈子安安稳稳活的好好的。”施少连不以为意,“日后还有个女儿可以依靠。”
“大哥儿,你要知道,这不是银子的事情”
“在孙儿眼里,这种闲杂人等,连银子都算不上。”
施老夫人说不通他,只觉这孙儿性子突然变了一番,太不把人情放在眼里,颓然倒回榻上。
是真觉得自己累了,累到骨子里,力不从心,只想闭着眼躺下长长歇一觉。
这躺下一歇,却是再撑不起身子骨来。
施老夫人又病倒了。
况学原是打算次日再来施家接岳母妻妹,哪想回去,当日夜里苗儿囔着肚子疼,连夜请了大夫来,只是有些劳累伤神,没什么大碍,吩咐孕妇要静养,况夫人知道儿子带着媳妇出去了大半日,揪着儿子问了一通原因,最后听得也是目瞪口呆。
秋桂不知何时已开,一嘟嘟一串串的金黄碎花藏在枝头,满园都浮动着木樨暗香。
又到了做桂花渍、桂花糕,造桂花冬酿酒的时节。
榴园里也有一棵桂树,推窗就能伸手摘到窗外的桂叶,这香气把屋里的香炉香丸子的气味都压倒了。
喜哥儿还是只能站在花窗下和甜酿说话。
“大哥哥说了,如果姐姐想出来,和他说一声就好。”喜哥儿还是不解,“姐姐可以去找大哥哥呀”
甜酿不知道如何应他。
“祖母也病了呢夜里我听见祖母咳得厉害”喜哥儿皱眉,“今天一早,翟大夫又背着药箱来了,满屋子都是药气。”
“三姐姐和桂姨娘都守在祖母屋里,神色看上去好奇怪”喜哥儿挠挠头,“大哥哥还说,过两日方先生家里人会来我们家做客,让我背几篇新文章,到时候背给大家听,给家里长长脸。”
“是么”甜酿心不在焉的听着,眉宇间似乎有些焦灼,“真好”
“哦,对了”喜哥儿从衣内掏出个东西,踮脚扒着花窗递给姐姐,“大哥哥带我和孙先生去前院库房里玩,看见个好漂亮的饰,有点眼熟呢大哥哥说送我玩,我想姐姐应该也会很喜欢,所以拿来送给姐姐。”
小手递过来的是一枚阳绿的翡翠物件,翠色鲜阳,沉甸甸,温腻腻,是女子挂在衣扣上的压襟儿。
喜哥儿或许不太记得,但甜酿知道,这是王妙娘身边最值钱的一件饰。
珍珠扣,金链子,雕得栩栩如生的翡翠牡丹,下头缀着银质的耳挖勺儿和剔牙钩。
平日里王妙娘不太戴它,但见贵客的时候,王妙娘就会好好装扮一番,然后把它缀在盘扣上,见了这物件的人,没有不好好夸奖的。
甜酿将东西握在手心里,神情有些游离。
方玉果然带着方母和方小妹来施家,来施家探施老夫人的病。
方夫人携着一儿一女来,一家人感情很融洽,方小妹闺名小翡,今年才十三岁,也是个沉静的性子。
施老夫人虽然病倒,却也愿见客,纾解下心情,故而施少连和桂姨娘、云绮都来作陪,桂姨娘虽然被施少连落了面子,方家来了少不得要出面应酬,也是敷了一层厚厚的粉遮住面色,来主屋见客。
施少连也不会在方玉面前驳了桂姨娘的面子,还有喜哥儿在,逗弄着孩子,说几句俏皮话,插科打诨,场面也是其乐融融。
喜哥儿好几日不见方玉,也很是高兴,当着方玉的面背了好几篇文博了方玉好一顿称赞,自豪道“我回去也要背给二姐姐听。”
施少连接过话“我家中还有个二妹妹,身子有些不好,今日未曾出来,日后再让她出来和夫人请安问好。”
方夫人知道施家这二小姐就是起初冰人介绍的那位,笑了笑“好好”
方玉垂眼呷了一口茶。
这话过后,施家也无人再提起这二小姐,施老夫人坐的累了,留方家喝茶,桂姨娘作陪。
言语告退后,未待众人说话,后头响起施老夫人一串虚弱的咳声。